目前分類:布拉格週記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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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賓娜,一個把耳朵上方的頭髮從兩側剃光一整圈的愛沙尼亞女人,主修電視與電影。

如果她生在台灣,將會是台灣狗血買賣,不,台灣電視產業的世紀救星。

因為她的專長是將深奧與令人難過的議題變得諷刺幽默淺顯易懂。



這天我們看完了在布拉格的最後一場戲,和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一樣,Roxy/Nod,一個酒吧、實驗劇場和攝影展複合式場所(詳見Week 23 黃金八點檔)。

戲的名稱是European,歐洲人,是2008年就已經開始巡迴的老劇本了。全劇只有一小時,沒有對白,只有瘋狂的唸白,說的是歐洲人如何在現今美國主導、中國崛起的世界裡找回這片早已四分五裂的陸地,找回歐洲的角色。

看完之後,我們從不討論內容,總是很有默契地將一切留到上課後再慢慢講。

我們一路走到超級市場,我買了雞腿肉,她買了優酪乳,然後在一陣喇賽之間不知道是誰提起了這個問題。

「妳會覺得回去自己的國家反而會難以適應嗎?」

「我比較擔心一回去我在這裡的東西就全部忘光了。」

「對!一開始會覺得很不真實吧,不過過個一兩天大概就會完全回復到以前的生活了,然後反而還會開始覺得:我真的去過那裡嗎?」

「像夢一場。」

「對,正是如此!」


我們開始細緻地描繪之前與之後的生活,平常會在幹嘛、走路的速度會是怎樣不同、作息、吃飯、睡覺、通勤、談話的重點、在乎的東西、旁人的觀感,還有自己的想法。

然後我說,如果一回頭就馬上變回原來的樣子,那來幹嘛?

接著我們大笑。






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恐懼。


過了十個月、花了十幾萬之後才問「為什麼」,還真是萬萬使不得,但是讓我們遲疑的竟然不是「去」,而是「回」。
當留下的只有回憶時,不得不承認自己追的就只是一場夢而己。

原來回到熟悉的環境,比面對陌生的環境還要令人恐懼,故鄉的吻就如同催狂魔的吻,好像靈魂裡的一部份會被人吸走一樣。







或許差別只是,這次要離開的地方,是不會等我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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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週是獨自旅行的開始,我來到了這個一聽到它的名字腦中就會自動開始播放流暢的小提琴二重奏的城市——維也納,歐洲的音樂與藝術之源,也是繼布拉格之後第二個比自己所在的國家(奧地利)更有名的首都,聲名遠播到一提到它就會自然而然響起專屬背景音樂。





【維也納雪景】







【維也納最後一個保留十九世紀風貌的地鐵站】

背景音樂雖然是想像出來的,卻也代表了維也納在我們心中記憶的一部份,不管是從電視、電影還是名人傳記裡拷下來的。












【掛著OPEL廣告看板的感恩教堂】






據說是某一任皇帝因為被某個屠夫救了一命,所以心存感恩,特地蓋來感恩聖母瑪麗亞。
讀到這裡,明眼人都會發現前後文有點不對勁吧?
被屠夫救了,然後蓋來不是感謝屠夫?
這大概跟中國人看祖墳風水不看後天努力是一樣的道理。





【樸素公寓上突如其來的壁畫】






【小巷拼貼】



由於在維也納只待了一天半,雖然幾乎途步走完了整個市中心,但是絕大多數還是走走看看,在博物館城的時間倒是佔了一大半,所以這篇來介紹幾個在這之中不小心被注意到可愛傢伙。





MQ,Museum Quartier,博物館城,成立目的是讓數個備受歡迎的博物館齊聚一堂,在同一個園區,推出聯合套票,成為走訪維也納不得不去的景點之一。

但是一開始,我對它抱持著懷疑的態度,因為剛剛被柏林的博物館島騙了一次。那個所謂一整個島滿滿的博物館,是我在歐洲經歷過的第二大騙局(第一大是捷克人都講英文),對於長久以來對博物館抱著無限憧憬、還特地為此排了五天的行程待在柏林的我,簡直是奇恥大辱,對於一切都很靠譜的德國人來說,想必也是大大地離了譜,這也是在去了柏林之後久久無法發文的原因。

另外,柏林博物館島就算再空虛至少還有仿古希臘神殿的建築外觀,維也納的MQ博物館城卻讓人有一種建築師剛剛跟人吵了一架還在鬧脾氣就硬著頭皮畫了一張設計圖的感覺,起初經過時一直以為我迷了路,裡頭不知道是小學還是修道院還是BOTH,發現原來就是這裡時,站了半個小時考慮究竟該真的買票進去還是拿這筆錢去吃頓好的。





之後會進去的原因,絕大多數是因為這張女人舔冰淇淋的普普風廣告,維也納各大站牌都貼著這張海報,標題是Power Up的女性現代藝術特展,身為女性它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所以不買全館聯票,只買Kunsthalle藝術中心(德語必學單字:Kunst = Art)。

參觀訊息:
每天開放,早上10點到晚上7點
週四延長,早上10點到晚上9點
交通:位於U2線Museums quartier站,一出站就是。如果是步行可由皇宮穿越自然歷史博物館前花園。
每段時間展覽與個展票價都不一樣,可事先查詢網站www.kunsthallewien.at
另外在Karlsplatz也有另一個展區,開放時間較晚要注意喔。
與MUMOK現代藝術中心兩館聯票 17歐元,再加Az W三館聯票 19.5歐元。




結果turns out它沒有非常吸引我。

說是女性主義現代藝術,不如說是蕾絲邊與SM女王情色內容大集結,並不是我不愛情色,我愛情色,我從來就不以情色為理由來拒絕任何創作內容,只不過將女權運動與女同志和女姦男劃上等號,這點我不能苟同;講老實話,我懷疑策展人是個男人。

加上大多數的作品剛好卡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把它當成藝術,它又煽情過頭,難以衡量美感;把它當成情色作品,它又血腥暴力極盡羞辱之能事,令人倒盡胃口。既沒辦法欣賞它,也沒辦法享受它,更沒辦法認同它,我不知道還能站在哪裡好好看它。

走出展館時還剛好看到一位老奶奶帶著三個孫子買了票準備進來看,希望這些歐洲小孩和老人家看了不會覺得太刺激。

後來反而是另一個「順便看」的展覽還讓我覺得值回票價。
因為Kunsthalle票價是單展4.5歐元,雙展5歐元,所以在Power Up之外,我又基於愛撿特賣品的心態看了Bruce Conner特展,原本想說花個0.5歐當作「順便看」,結果Bruce Conner反倒才是值4.5歐的那個。

Bruce Conner(1933-2008),美國藝術家,他畫、他雕塑、他攝影,但是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是實驗影片,從1958年初試啼聲的《A Movie》,到他臨終前製作了數十支短片,呈現方式比起當今電影當然抽象許多,但是放輕鬆去看會發現他埋了的許多笑點在當中。

會說「實驗」影片,是因為Bruce Conner在當中設計了許多實驗性質的手法,在剪接、轉場和音效上挑戰人類的感官認知,作品被視為同時具備藝術與科學價值的他也因此被認為是現代MV的始祖。

Bruce Conner本人使我好奇的另一個地方在於他做了許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是比一般的美國人做的事情還更加莫名其妙。

其中一件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在美國名人榜資料庫將他列入榜內時,基金會邀請他展出他的代表作,老實說任何一部他的現成作品都極具代表性,包括1958年的成名作《A Movie》,以及後來被列入《到你死前必看的一千零一部電影1001 Movies You Must See Before You Die》一書中的《Report》,探討甘乃迪總統遇刺,但是他最後偏偏拍了一段令人摸不著頭緒的影片鉅細靡遺地講解如何製作一個三明治交給主辦單位展出。

另一項倒是我一直以來都很想做的一件事。

他曾經設計了一場名為「Welcome Bruce Conner」的活動,邀請全美同名同姓叫作Bruce Conner的人前來參加,為了這個活動他還在貴賓座位上設計了兩個按鈕,「I am Bruce Conner」以及「I am NOT Bruce Conner」,活動規則是他提出情境式問題,如果和他可能作出的反應不同的人,就要按下「I am NOT Bruce Conner」鈕。

這東西我想弄好久了,想不到竟然被他搶先弄走,雖然活動的結果似乎是不了了之。
但是會有動力搞這種事的人必然是常常在想世界上有沒有哪個人跟我一樣?跟我在想同一件事?跟我會有一樣的反應?跟我在說同一句話?
換句話說,這個人一定是:一、太閒,二、太寂寞。


當天在維也納KunstHalle展出的前兩部影片,配樂套用了當年的流行樂,幾乎像是符號版的早期MV。第一部《Cosmic Ray》是他年輕時的作品,用了Ray Charles的「What'd I Say」,切割成三個畫面放送彼此主題衝突的蒙太奇,包括電視劇、卡通影片、軍方紀錄片和成人影片。成人影片非常成人,雖然不算Hardcore但是包括乳房上下抖動,和Ray Charles歌裡的爵士鋼琴節奏配合的恰到好處。
第二部《Marilyn Times Five》則是由瑪麗蓮夢露的歌聲,配上當年一位長得像瑪麗蓮夢露的脫星拍的自摸A片,創造出一種看起來像是瑪麗蓮夢露邊自摸邊唱歌的驚人畫面。

但是異常單調、毫無裸露的第三部影片反而才是最讓我震驚的,震驚的理由不是因為它單調異常,也不是因為裡面沒人脫衣服觸怒了我,其中也沒有什麼灑狗血的駭人劇情,真正嚇到我的正是它不需藉助它物的直接衝擊力。

沒有蒙太奇,沒有流行樂,沒有乳房。
影片從頭到尾只有一個場景:原子彈試爆軍方紀錄片。


原子彈劃下的歷史的確可歌可泣,但是同樣的影片我已看了不下百次,實在無須濫情到因為多看這一次而大驚小怪。不同的是,在這之前,沒有一次如此深刻到讓我不敢再看下去。

畫面一開始,是以慢速播放原子單爆炸的空照圖,Bruce Conner聯結的背景音樂卻是一段有如童話般夢幻而輕快的音樂,由穩定的鋼琴聲和浪漫的電吉他弦率開頭;低沉的鋼琴遵守著固定的旋律,在每一節的尾端突出一個高音,由此不斷循環,像一個雀躍的孩子,每走幾步就要跳起來伸走去抓天上的雲。電吉他的弦律則是多變、輕快而平和,像是有人嘴上輕輕地哼著歌。
然而,隨著爆炸之後的煙霧向四週擴張,一個尖銳刺耳的打擊樂器加了進來,招搖地打著自己的節拍,幾乎要蓋掉原先主軸的鋼琴和電吉他,從畫面上看起來,它像是警告,又更像是煽動。

之後切換成水平角度的畫面以正常速度再次播放爆破瞬間,自以為是的刺耳樂器開始亂了步調,敲起驚慌失措的喪鐘。

影片再度回到慢速,但是配樂卻變本加厲、幾近瘋狂地騷動。當沖上天際的白煙與擴散到水面上又再度反彈的熱氣交會時,電吉他已經完全走了譜,發出如噪音般的轟轟聲。鋼琴雖然依舊踩著一貫的步伐,但此時已不再像是跑跳的孩子,反倒像是時間,永恆不變地打著同樣的節奏,不曾快,也不曾慢地前進著。

但是當煙霧終於充滿了整個天空、整個海面,畫面中一片空白時,時間也噤聲了。
一切都被破壞殆盡以後,它也跟著世界消失了。

過了一會,畫面如停格般留在空白之中,但原本的弦律又悄悄出現,時間若無其事地恢復跳動,孩子也像稍微被小事情打斷了一樣,繼續跑跳,繼續哼起歌來。

這部短片的標題是《Crossroads》,十字路口:一個決定人類歷史的十字路口。

Bruce Conner在這裡做了一個非常有趣的實驗,測試感官之間的衝突能不能影響彼此的接收,甚至妥協成一個共同的解讀。

人在看到某個靜默的畫面時,經常會在腦中假想它所伴隨的聲音,反之亦然。
但是如果同時有其他不相干的聲音強行進入觀者的耳朵裡,原本假想的聲音和實際聽到的不符,聽到了聲音在腦中引發的畫面和實際看到的也大相逕庭。
然而在大腦習慣完全依賴感官所接收的訊息的情況下,人們傾向於把這些訊息的同時存在合理化,這些衝突也就莫名地被連結了起來,組合成新的意義。
於是理當震耳欲聾的爆破聲、那如微風般輕柔撫弄的音樂、那追逐跑跳的孩子、那劃破天際、直衝雲霄的煙霧,所有相干與不相干的一切,就這樣全部擠上了同一個舞台,呼應彼此、共同演出這精彩的一幕。




YouTube上面某看展人拍的影片(不太確定展場能不能拍影片,但可以拍照就是了)



第二天:Leopold Museum
由Leopold夫婦(和穿越時空愛上妳的男主角同名)私人收藏成立的博物館,因為是私人基金會,所以票價比一般博物館稍高,但是學生票7歐元也算合情合理,而且以我的經驗來看,私人博物館一般會比公立的精緻許多,收藏皆為上上選。(另外就是德國人與奧地利人的特色是一分錢一分貨,博物館島那種五間加起來比人家一間還便宜就很明顯是沒好貨,不過相對的,貴的博物館通常就是有很好的理由抬高價錢)

Leopold Museum主打的館藏就是Egon Schiele席勒與Gustav Klimt克萊姆,其中席勒的作品是全世界最大收藏量,克萊姆更是因為珍貴和道地而成為維也納旅遊書與明信片的搶手題材。除此之外Leopold Museum也收藏了其他許多奧地利畫家的作品,以及在短期展區和世界各地博物館交換巡迴展出。







參觀資訊:
夏日每天,早上10點到晚上6點(六、七、八月)
週四延長,早上10點到晚上9點。
非夏日,每週二休館。
導覽與短期展出資訊請查詢:www.leopoldmuseum.org




【Leopold本身是一位眼科醫師,因此博物館設計都採自然光為主、人工燈光為輔,是最健康又適合賞畫的環境】





【Leopold博物館裡的女人都穿長裙(?)】

Gustav Klimt(1862-1918),奧地利國寶級畫家,是奧地利新藝術運動的先驅之一,也是維也納獨立藝術家組織分離派(Secession)的第一任主席。分離派沒有特定的風格或主旨,作品也不限於繪畫,其成員藝術家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反對保守的老學院派。換言之,所謂「分離」,也可稱為「叛逆派」。克萊姆的作品在當時便是備受學院派抨擊,經常被批評為浮華、不當裸露什麼不拉不拉的一大堆。

1898年成立來對抗龐大守舊學院派的分離會館,門面有植物裝飾,非常類似喜好花枝招展的法國新藝術風格,但是簡明許多,有點像插畫版的新藝術。







【入夜之後的分離派會館(位於大馬路中間的安全島上的奇妙位置)】




【生與死,1910/1915,克萊姆,48及53歲】






Egon Schiele(1890-1918),奧地利新藝術運動中最具爭議、也是全世界最自戀的畫家之一,師承克萊姆,但是題材和風格都比克萊姆「狠」上百倍。曾經因為生活不儉點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趕出居住的小鎮,包括自己母親的家鄉,Cesky Krumlov。席勒的放蕩我早就領教過,當然我本人沒有機會和他在酒吧相遇,但是幾年前就曾經看過一本席勒的畫冊,裡面99%的內容都是席勒自己全裸的畫像,而且98%呈現勃起,89%完全是在自慰。




【裸男坐像(自畫像),1910,席勒,20歲】
席勒的風格特色在於詳盡突出的肌肉線條,彷彿能將任何動作無限放大而顯得歇斯底里,包括陰莖的紋路和行徑方向。
原先我以為是那本書特地挑那些特別有話題性的作品,看完這次展覽之後我確定席勒的所有作品都是這樣。

會被憤怒的村民燒畫啦、趕出來啦,也不是沒有原因,基本上他所到之處都會高調聘雇年輕女孩作為模特兒,並且高調公開展示成品。
全裸模特兒在歐洲並不是如此難以接受,問題是作為席勒的模特兒,陰唇一定會被拿來大做文章,任何一絲皺折一根毛髮都絕不放過(為了避免將來被我女兒看到,在這裡只列出較為保守的作品)。





【半裸女的背影,1913,席勒,23歲】
這幅真人大小的作品,據說原是一幅現已不復存的巨型作品的一部份,原作中有十二個真人尺寸的人物,或坐或走或站,雖然都是虛構,但是有些似乎是以席勒真實生活圈中的人們為樣版,包括他的恩師克萊姆。畫的標題為「皈依」(Conversion),裡頭所有的人都穿著修士袍,除了女人,全數背對,皆為半裸(一個如今必然會遭受女性主義者抨擊的設定)。


席勒發跡甚早,在青少年時期就開始作畫,老實說我怎麼看他都是一個愛裸露的高中生,之後得到克萊姆提拔、大力支持,18歲就舉辦了個展,可惜他的出場如同流星,鋒芒畢露卻也瞬間隕落,年僅二十八歲就死於流感,與他的老師克萊姆同年離開新藝術的舞台。




【中國燈飾前的肖像,1922,席勒,22歲】


基本上,即使是非關裸露的作品,仍然會遵守「不舒服」原則,以最能讓人不舒服的方式呈現。




【河上屋牆,1915,席勒,25歲】





【母子,忘了,席勒】
維持古典構圖中的聖母與聖嬰,但是大大地扭曲了其中人物的形像,聖母面頰凹陷,聖嬰身穿小丑裝,眼神空洞,幾乎看不出來是不是還活著。






【晚秋的小樹,1911,席勒,21歲】
連棵樹都有戲,看起來內心充滿掙扎的一棵樹。


除了這兩個Leopold主打星,Leopold也收藏了大量的Albin Egger-Lienz (1868-1926)作品。
與席勒同樣是奧地利表現主義畫家,Egger-Lienz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風格,作品中有種平靜溫暖卻不失強烈的氣氛,給人一種真實與夢境交錯的感覺。早期師承為教堂製畫的父親,後來到慕尼黑學院讀書而受到法國畫家米勒(Jean-François Millet,對,畫《拾穗》的那個)的影響。

這麼一說大概就會明白為什麼Egger-Lienz的畫會給人一種熟悉感,大概是因為他向米勒借了「光」,不是兩個畫家擦身而過借光走過去而己,而是他畫裡的人物,好像就站在《拾穗》的婦女隔壁一樣,沐浴在同樣的光線與氛圍之中。





【女兒,1916,Egger-Lienz,48歲】





【耕者,忘了,Egger-Lienz】





【慟(Pietá),1926,Egger-Lienz,58歲,享年】
義大利文中的Pietá,並不是單純地指悲傷。這個字是專門用來形容聖母抱著耶穌屍體時哀慟欲絕的感情。

這個畫面經常性地成為古今藝術家發揮的主題,或者甚至說幾乎每一個西方藝術家都必須由這個主題出道:一直到18世紀以前,教堂都是藝術家誕生的地方,他們無可避免地要繪製Pietá這個聖經中最戲劇性的畫面;在那之後的人也都必須經由Pietá對個人的信仰和生死觀表態;即使是那些反基督的叛逆型當代藝術家,也總是有機會透過Pietá將既有的價值觀大大地嘲諷一番。

但是Egger-Lienz在生前完成的這幅畫,卻和任何一幅Pietá都不一樣。


聖母明顯地缺席了;屍體雖然和大多數描繪耶穌的情況一樣只剩下一塊布,但是全身曝露在桌上卻看不到臉,反倒像是一具無名屍;周圍的人們面無表情,臉色比屍體還慘白,一點也不像是哭天喊地的門徒;最後,它的構圖幾乎像是一張快照,身為觀者的我們,更是站在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像是剛剛進門看到一群圍著餐桌作晚禱的人們,然後走上前去看看他們桌上擺了什麼。

疑問一個接著一個冒起來,我試圖思考為什麼它會是Pietá:看不到聖母,我們怎麼知道聖母的哀慟是如何?還是說,難道它真的只是一名無名死屍?


許久,得出來的結論令我毛骨悚然。

畫框裡的,是第一人稱鏡頭。

我們當然可以知道聖母的哀慟是如何,因為我們正是站在她的位子上。


門徒們臉色慘白,不敢正視我們。

她正和我們一樣,懷疑那是不是耶穌,在心裡不斷重覆:它可能只是一具無名死屍,不是耶穌。

Egger-Lienz並不是要「表現」哀慟,而是要讓我們「感受」哀慟,因為只有設身處地才能明白,最哀慟的一刻,不是聖母抱著耶穌的屍體的那一刻,而是她看見屍體,不願意相信那就是耶穌的那一刻。

 

我突然想起一個類似的畫面,但那不是一幅畫,而是一張相片。

 

那是一個妻子在看到丈夫的遺體之後,請來攝影師替他拍下的照片。

那位妻子名叫張捷,她的丈夫,名叫陳澄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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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仍然握著紙杯,右手就像帶球達陣的足球員一樣突然用力一甩,一顆蘋果隨之落下,嘴裡帶著不停的咒罵,一邊回頭怒瞪已經離站的列車揚起的飛塵。
力道之大,蘋果還應聲彈起,然後才一跳一跳地滾到角落。

此時我突然有點反胃,胸口一陣噁心,頭暈目眩。

我究竟看到了什麼?

我呆立在月台上,遲遲無法回復。





僅僅五分鐘前,一名矮小的男子走進我所在的車廂內,他穿著深灰色夾克,左手拿著一只骯髒的星巴克紙杯。
男人能說善道,邊說還邊打著節奏,彷彿在唱一首英文版的勸世歌,車廂內的乘客出奇地安靜,像是一群認真聽著講演的學者。
「我不是來這裡和你們要錢,我只希望能夠獲得一點點的支援。
一毛,一角,一點零點,或者,如果你身上有些食物,任何東西,先生小姐們,對我來說都有很大的幫助!」

他誠懇的語氣,無助的神情,連我也為之動容,準備掏出自己身上的零錢。

一位婦人將袋子裡的蘋果交到他的手上,他抱以一笑,滿臉感謝之情,激動地說:「謝謝你!好心的女士!」

此時卻到站了,我該下車,他則比我先踏出車廂一步。

我走向前,想告訴他我也有些零錢。一個打扮入時的年輕男子也從一側過來,將一枚硬幣投入他手中的紙杯中。

他點著頭,大聲地說,「謝謝你先生,感激不盡,先生!」



「答、答答。」當我準備走近時,聽到一個半硬不軟的東西和地面撞擊的聲音,撞了一下之後又彈起,隱隱還帶著水聲。出現在我眼前的畫面讓我無法動彈,我手上還握著硬幣,兩腳卻被鐵釘給釘死,深入地底。



我看著被重重砸在地上打滾的蘋果,她曾經意氣風發,如今傷痕累累,像是一個衰老過氣的妓女,身上滿是針孔和瘀青。

我忍住暈眩,抬頭望去,男人怒氣沖沖地離去,「去他的!搞什麼鬼!」口中不停的咒罵。


一旁樓梯欄竿上夾著數個已經潰爛的蘋果又哭喊著進入我的視線,翻攪我的胃酸,她們曾經那麼鮮潤紅嫩,從土壤到枝上,從農人的手到市集裡的小販到母親的袋子裡,它曾經為了要帶給人們幸福而存在。


如果我曾經嚮往她,如同一顆又圓又亮的蘋果,我的翻攪和暈眩,都是因為咬了一口,發現裡頭滿是蛀蟲和蒼蠅,他們生氣勃勃,沒有一絲驚恐,四處竄出,從掌心,嘴裡,齒縫,喉嚨,到胃裡,不停的蠕動,不停的翻攪。


「我不是來這裡和你們要錢,我只希望能夠獲得一點點的支援。
一毛,一角,一點零點,或者,如果你身上有些食物,任何東西,先生小姐們,對我來說都有很大的幫助!」


虛假的不是一個男子,虛假的是倫敦,這顆上了紅蠟的大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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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午三點二十四分,我從睡夢中醒來,發現自己坐在東歐郊區某一棟破宿舍裡研究吉普賽人種族隔閡問題和埃及革命,而不是躺在淡水長興街的茶沙發上邊吃剉冰邊看康熙。

我總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螢幕前堆滿了各式各樣的論文資料和Email信箱裡著急的呼喚同流合污逼著我打完接下來了18頁論文。

一時的不真實感,給我莫名的迷惑和恐懼:下一次醒來時,我會在哪裡?



人很奇怪,要離開時才怕想念,要想念時又已經離開。

偏偏最後一個禮拜,和朋友最後一次相見的這一週,我爆炸,來不及沉浸在綿綿情意和以後只有facebook這種不切實際連結的相會,而且也不知道會保留多久,又會再度被我這個無法忍受沒有真實交流的名單式友誼而再度被我刪掉。

今天搭電車回宿舍,經過非常有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經過那兩個女孩半夜跑去吃冰淇淋的地方,然後才突然想起來,我和她們的最後一次見面已經過了。

因為怕離別,所以連告別都沒有便在默默的談笑中逃跑了。
對相處很樂觀,對分別卻是手足無措。



搞了半天,旅行的人都是寂寞的,先是認識了很多人,後是一個都不認識。
大概是因為找不到生活的勇氣,所以他們才必須用故事填滿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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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去期待已久的巴塞隆納,但是卻是在「年老力衰久病纏身、機票都訂好了、廉價航班一改時間又要付30歐」的情況下勉強照原訂劃去的,所以玩得算是隨隨便便,不過倒也有藉口可以輕輕鬆鬆,例如說花一整天去海邊曬太陽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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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我首次乘坐廉價航班(之前千方百計地避免任何需要搭飛機的旅行),坐的就是傳說中太便宜了便宜到令人不敢置信因此又稱Dead Wing(死亡之翼)的Smart Wing航空。除了它生動的別名讓我一路緊握慈玄宮平安符之外,機票上毫不諱言的坦白警告更讓我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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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確認您的登機門有沒有改,因為它可能已經改了。

 

 

 

由於先前說過的年老力衰、聽覺嗅覺和警覺都退了一大截、極有可能連有酒鬼衝上來擁抱我都沒察覺,加上一直被警告西班牙不利獨行,一下飛機後我按原計劃老早先去Hostel拐騙個哪個誰出來陪我玩(這什麼計劃)。

 

找來Jody全不費工夫,她出生在美國某個我記不起名字的窮鄉僻壤(這她自己說的),小時候在土耳其長大,目前在瓦倫西亞附近的某個大學城交換,過著每天走路五分鐘到海邊、享受沙灘排球和曬傷、聽在我耳裡簡直是天堂般的美妙人生,外型是運動版的芮妮齊薇格,特徵是容易因為奇怪的原因感動,例如說在街上撿到玫瑰花瓣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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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第一個目的地和我抵達任何一個城市的第一個任務都一樣:吃東西!吃東西!

 

然而復活節五天連假的第一天似乎就是西班牙的某個不出門節,全世界的西班牙人都不出門,絕大多數的店,除了騙觀光客的貴得要死餐廳之外,也都不開門,於是乎我們下意識地尋找有人的地方而來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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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街遊行區,原來西班牙人都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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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行的現場還有一位女歌手清唱聖歌,其宏亮的嗓音不靠擴音幾乎足以蓋過人群鼓噪,雖然因為太多人了所以看不清楚她到底站在哪裡唱,但只聞歌聲不見人也讓滿是觀光客的遊行大典多了一絲幽謐。

 

有趣的地方是除了Jody說讓她想起三K黨的黑斗蓬遊行隊伍之外,後面跟著的基督花車與媽祖出巡的花車實在有著驚人的相似處,說實在的只要讓扛十字架的耶穌坐在金椅子上就和清水祖師別無二緻哪,看來東西方的宗教遊行其實差異不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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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是我們完全抱著看熱鬧的外行心態跟人家擠遊行,不懂寓義還私自與三K黨和清水祖師做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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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在旅館陽台看遊行的人】

 

【擠到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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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dy說要省錢硬是不吃但叫我一定要拍下來的甜筒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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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我們鑽進一間烘焙店,用我最熟悉的西班牙文單字:Uno,點了一個綠綠派。

它和Week 4裡提到的菠菜派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同樣讓我對菠菜這種長期不受我歡迎的植物另眼相看,加上它中間那塊是非常臭而濃郁的起士,真是打到我心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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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邊是Jody咬的,這張就當作我們的合照好了(雖然沒有我們的臉,只有我們的齒模)。

 

接下來我們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以半迷路的方式(意思就是我們其實不知道往前走是什麼)抵達了國家藝術館,還目睹了聚集百人圍觀的水舞表演。

 

這座水池的名字叫Magic fountain,直譯是很俗的「神奇噴泉」,但是老實說還真是莫名地深得我心。其水道設計之嚴密、水壓和頻率都恰到好處,隨著背景音樂的轉換起舞,是一座本身極富生命力的水池啊!

其中連續播了很多耳熟能詳的流行歌曲(席琳迪翁之類的)、歌劇,還有西語版的迪士尼經典主題曲,圍觀的人們也開始跟著哼唱,彷彿呼聲愈高,水柱也能舞動地更起勁。

 

Jodyby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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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by 真的很不會拍照的Jo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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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病美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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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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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有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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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小的像古典構圖一樣的夜景,前景的看台上,人們擠在巨大的女神像旁,遠處的山腳下,城鎮裡燈火閃耀,夕陽的餘輝在山頂拖著它的尾巴。

 

 

【下山經過無人的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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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dy說:「這種地方要是我一個人才不敢來勒。」

說得對,我也不敢,但是多一個人膽子就大起來了,還大肆在夜半無人的公園裡玩盪秋千,經過的人看到應該會把它寫成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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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回家時,噴泉秀已經結束了,屋頂上發出呼叫蝙輻俠的光(我可以再膚淺一點)。

 

晚餐吃的是非常可憐但還是非常飽的組合,牛角麵包夾起司火腿,配喝了會醉還全身發熱語無倫次的神奇西班牙礦泉水(?),真的是個喝水也能High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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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突然覺得巴塞隆納和我們印象中的西班牙不太一樣,雖然哪裡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但總覺得好像有點「太乾淨」了,雖然也不是說西班牙一定要有點髒髒的,但總是不該太客套,多一些鬧轟轟吧。總之就是有種上網拍訂了貨送來結果色調和材質與預期不同,但其實也挺好看所以就繼續拿來穿的感覺。

不過話說回來,巴塞隆納所在的加泰隆尼亞地區似乎剛好也把自己定位成一個「不那麼西班牙」的州:擁有自己的語言,以及喜歡稍稍偏離西班牙傳統的文化,既不鬥牛,也不佛朗明哥。

換言之,我在西班牙唯一落腳的城市,恰好是一個屬於非典型西班牙城市的城市。不過,即使如此,它仍然深得我心,大概是因為它同時也是這樣一個「舉頭皆藝術」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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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辦公大樓門口的亂跑鐘,我好愛那個9,充份表達出「嘿嘿嘿來追我呀」的情緒】

 

 

我總有種或許是他們離法國太近所以覺得自己有點French的感覺,尤其在研究加泰隆尼亞語的「出口」時(到任何一個國家首先認得的第一個單字,因為不管是出機場、出火車站還是出地鐵都要靠它活):

 

依照之前的印象,法文的「出口」是Sortie,西班牙文的「出口」似乎是Salida(在這之前沒去過西班牙,不過應該是在梵帝岡學的),加泰隆尼亞語中的「出口」則是很巧妙地結合兩者而成的Sortida

 

所以「Sortida = Sortie + Salida」莫名地在我心中成為了「加泰隆尼亞人 = 自認為有點小法國的西班牙人」的證據,雖然這個論點可信度不高就是了。

 

不過復活節連假在西班牙是個大節,巴賽隆納也不例外,全國共享兩週長假,人們對於放假的喜悅充份表現出這是一個非常不在意當前經濟困境的國家,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慶祝模式。前一天是基督「繞境」(?),第二天則是如情人節般的溫馨日子,街上充滿了戀侶、玫瑰,與大特假,但我很不懂的是,這一天就像全國閱讀日一樣,每一條主要大街都擠滿了書攤和購書人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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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在毫不知情的狀況下不小心擠到大排長龍的簽書會的正前方,直接和忙著簽名的大明星面對面,心裡還想說要這些人是坐在這幹嘛,一轉頭超多人排在我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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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生物入鏡?】

 

【阿公阿嬤與紅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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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被擠得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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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賽隆納人真愛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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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無印良品都客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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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著擠著我也不知不覺順著人潮來到巴賽旅遊最有看頭的系列景點之一:高第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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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想朝著市中心公園走去找塊綠地買個熱狗透透氣,阿結果中央公園也是我此生看過最擠的一個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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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附近奇妙的雕像 扛著船的航海女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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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附近奇妙的雕像 在吃脆笛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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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看原來是枝仔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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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牛 靠也太帥我愛上巴賽隆納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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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的怪教堂與海邊慵懶行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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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brá Voda,原意為「Good Water」,是捷克境內的吉普賽聚落之一,位於布拉格以西兩小時車程丘陵區,在著名的溫泉地帶Karlovy Vary附近,也是我們這趟旅程的目的地。




當巴士終於穿過蜿蜒的山路,原本在車上暈到睡成一片的我們一個接著一個的甦醒,大片廣闊的草地透過車窗映入眼簾,五分鐘後便開進了這個被黃花圍繞的聚落,Dobrá Voda。





老實說,我對於能夠「參訪」吉普賽社區抱持著十分訝異且懷疑的態度。因為我在腦中想像了一輛載了整車的白人(外加一個「中國」觀光客)的遊覽車駛進這個沒有車輛的聚落,龐大的現代化機械在斷壁殘垣、赤身的男人、孩子與婦女之間招搖過市,這樣的畫面並沒有給我太好的感覺。

當然你可能會說,把吉普賽社區想像成「斷壁殘垣」是充滿歧視的刻板印象,但我有鼓矛盾的情緒,莫名地成為讓我非用這個詞不可的理由。
試著想像有一個長久以來倍受壓迫的少數民族聚落,突然成為一個人們可以輕易參加觀光團前往的景點,那裡的人們住在妥善保養(幾乎保養地太妥善)的傳統石磚建築內,每天固定時間會一起列隊歡迎這些帶著Canon數位相機、iPad、Gucci墨鏡、罐裝飲料和洋芋片的外地人的參訪,表演傳統技藝給他們看,這樣就是毫無歧視和毫無刻板印象的完美定義嗎?到底怎樣才是多元文化、怎樣才是霸權,我從來就說不清楚,但是對我來說,比起那些維修是為了給白人看而不是給他們住的傳統平房,寧可它是「斷壁殘垣」,更何況當天真正抵達的的情景,其實也相去不遠。



好水村外圍的平房大多已屋頂塌陷、雜草叢生。

然而,即使在我們看來已不堪使用,吉普賽家庭仍然極有可能會繼續住在那樣的房舍裡,因為除此之外,他們也無處可去——或許直到Český západ在2002年開始進駐Dobrá Voda為止。

Český západ,原意是波西米亞西方,或波西米亞夕陽,一個長期以提升吉普賽邊陲聚落居民生活品質為目標的NGO,希望藉由協助居民就職、參與社區議題、改善教育等方式,讓原本依賴外界援助的吉普賽人能夠自立更生,並且進一步消彌歧見,Dobrá Voda便是他們第一個落腳的村落。

這也是為什麼今天我們一群白人外加一個「中國」觀光客,可以在不受異樣甚至敵意眼光的情形下進入吉普賽聚落和人們一起烤肉的原因,大部份的居民似乎已經開始習慣「白人」出入,並且明白了讓更多人進一步瞭解當地情況,對彼此之間或許多少有些幫助。
當地的居民十分好客,而且安排的行程還真是十足地觀光。

我們一到就在社區中心裡等著被招待咖啡和餅乾,後來參觀Český západ成立的紡織工房時還當場買起手工藝品。






【印有可愛圖樣的手工帆布包,另外還有置物掛袋(我買的是紅色大象圖案)】(圖片來自Český západ網站:http://www.cesky-zapad.cz/english)

紡織工房成立於2003年,協助訓練當地婦女投入生產。Český západ另外也提供許多職訓課程,幫助長年以來仰賴社福津貼為生的吉普賽居民就業,至今已將失業率由100%降至40%,成功幫助六成人口取得組織旗下(手工)或其他工作機會。

除了不定期在附近城鎮擺攤之外,另外還有一間位於皮爾森的小店舖。


(圖片來自Český západ網站:http://www.cesky-zapad.cz/english)


Dobrá Voda的中心是一棟黃色水泥四層樓房,在2008年由之前提到的Český západ機構出資建成,用以安置原本居住品質過低的居民,我們當天見到的人們大多數都是它的住戶。在外觀看起來不足淡江大學老工館大小的建築內,一共分隔了14戶小型公寓,住著95位居民,有些是三代同堂擠在同一戶內。



(圖片來自Český západ網站:http://www.cesky-zapad.cz/english)


尤其是因為吉普賽長久以來的早孕(許多少女在青春期時便因懷孕而結婚,平均大約15歲)及不存在節育概念(傳統上認定婦女的責任就是生愈多孩子愈好,加上缺乏避孕知識和用品),三代同堂的家庭人口數極有可能高達十幾個人。

在95位居民上兒童及青少年比例也是出奇的高,成立兩支足球隊不成問題。

之後我們來到第二個手作工房——陶藝工房。在這裡還體驗了製作簡單的作品(這行程最觀光)。參與的人有:我,以及另外四人。






由左而右分別是夢幻女郎(波維娜,斯洛維尼亞,特色是吃飯很慢)、鐵漢柔情(約翰,美國,圍裙很適合他,可惜背後綁不起來)、野孩子(安卡,羅馬尼亞,喜歡手作小物),以及我們的神祕女教師愛娃。

教我們的是七十來歲的婆婆,簡稱陶婆婆。
陶婆婆非常仔細講解每個步驟(但是用捷克文),而且很認真的在旁邊觀察我們做,不時地給予鼓勵,對夢幻女郎也就算了,對我這種無法控制末稍神經的手拙症患者也是一樣,不停地「Dobře!Hezký!」(Well done!Nice!),她真是一個好人。







【夢幻女郎與陶藝品(手上那個其實是陶婆婆做的,歐洲人真愛充場面)】




【鐵漢柔情】




【野孩子,被我拍的時候突然很心虛不敢看鏡頭,又在偷偷瞎搞什麼】




【愛娃老師,這是我上課上到現在看到她最平靜的時候,在教室裡總是神經緊張】

之後他們開放我們用剩的陶土來亂做,野孩子非常愛這個指令,一口氣弄了三尊(公雞、母雞和老鼠)。






我花了快二十分鐘,做了一個魚頭。




【魚頭特寫】




一陣風把老鼠吹到地上,牠歪了。





歪老鼠和歪孩子。




除了我們陶藝組之外,還有孕嬰組和炊事組,分別體驗幼雅園教學和吉普賽傳統烹飪。

烹飪之後當然就是讓我們大吃。





食物是某種小麵團,拌入馬鈴薯、肉碎和奶油,我吃了三碗,碗很大,歐洲人才吃半碗而已,台灣選手大獲全勝(其實沒有人在跟我比)。






我們第一個認識的吉普賽小孩是一個溝通能力極佳的調皮搗蛋鬼,在沒有互通語言的情況下不斷跑來比手划腳。



【比手划腳王與班傑明(美國)的追逐遊戲 之 班傑明的體力很差】








【說他也要上巴士】






【十五分鐘車程外的另一個吉普賽聚落,一家八口,六個小孩】

在捷克,比好水村生活條件更差的吉普賽聚落比比皆是,他們大多都是在二戰後由於鄰近各國的「不歡迎政策」,而一路遷徙到捷克境內。

戰後的捷克處於一個移民管制十分鬆散的狀態,一部份原因可能是分便讓戰時逃亡的國人回流,但同時幾乎任何移民都可以在捷克取得居留證,並且進一步成為永久公民,也因此,大量的吉普賽人便自各國湧入捷克。大部份定居於郊區,在之後的共產時期仰賴社會資金(Social Wage)維生,一直到民主化後的今天仍然很多人是靠政府津貼(雖然比共產時期苛刻許多)。這也是另一個吉普賽家庭不節育的現實因素,因為政府補助是依人口為計。

吉普賽所居住的聚落,在社會工作上稱為「社會性隔離地區」(Socially Excluded Locality)。
所謂隔離並非意指地理上的差距,有些聚落即使緊鄰城鎮,也鮮少與當地居民有任何交集。
社會性隔離是指這些生活在同一塊土地上,但卻在日常生活、價值行為、文化政治上完全與主流社會隔絕的情形,舉例而言,孩子不和白人小孩上同一間學校(或是根本不去學校),大人不和其他白人一同工作(或是根本沒有工作),在價值上也幾乎完全沒有管道可以互動,沒有報紙、沒有電視、沒有交談。

近年來,經過許多國際社福團體的努力,歐盟開始於捷克以及其他新申根國家施加壓力,由各面方撥經費進行所謂的「inclusion」(容納),其中包括了讓吉普賽小孩進入主流小學就讀,與白人孩子一同上課,由教育開始著手融合。

然而,和台灣教育部編製給國中小學「特殊需求學童」(單親家庭、隔代教養、外籍配偶子女等等)的經費一樣,這些用來幫助少數弱勢學童的錢,最後都被「民主地」花在佔了絕大多數的一般學童身上。

課堂上的教育往往也並未真正將弱勢學童「容納」在內,在缺乏一般家庭教育資源(不像白人父母從小就教孩子簡易數學、看教育錄影帶、上幼稚園)與認知系統不同(語言中滲雜吉普賽語)的情況下,學校課業對初初入學的吉普賽小孩十分吃力。一聽不懂,孩子便開始左扭右擺,想找人說話,最後的結果就是被老師排到最後面的座位上去。真正進了教室看,通常會發現,所謂的「容納」,根本不存在。
由於學業跟不上同儕而一再留級的學童,絕大多數會面臨被送往「特殊學校」的命運。

還記得當時我們在文化影展看的《我們的學校》中的小男孩說,他上過很多學校,上一間還好,現在這間一點都不喜歡,「因為那裡的人都是瘋子。」

http://www.oneworld.cz/2011/films-a-z/19143-our-school

當初我以為他意指學校老師同學和自己的價值觀不同,後來才發現,學業成績不及格的吉普賽學童就是硬生生被送到啟智學校去。

試想一個心靈正常十歲的孩子,他還來不及學習任何相關常識,就被送去和啟智兒童一起成長,後來的路,他會怎樣?


當問及學校老師或校長時,他們的回答通常是:「因為不能通過學校考試,很明顯地是智能不足,我們把他送去更能專業處理他的問題的地方,在那裡他會更開心。」

為了避免學校為了擺脫責任,任意將吉普賽孩童送去啟智學校,捷克政府又多設了一項門檻,那就是要求每一位學童都必須經由專業醫師認定為弱智才可轉學。

然後,某社福團體進行了一項研究,針對專門判斷孩童是否應該送去啟智學校的精神科醫師群,拿出一位吉普賽小孩的照片,和他們解釋他在學校的情形,然後請醫師做出判斷:所有醫師都認為他應該進入啟智學校。

之後研究人員拿去另一張照片,照片中是一個白人小孩,並且說了一模一樣的故事,專業醫師群的判斷結果是:他不需進入啟智學校。











【被抓去踢足球,之 美國人真的是一個不會踢足球的族群,我們和德國波蘭女生上場時大殺四方(其實也還好啦)】

95位居民中其實只有78位是吉普賽人,換言之有17位非吉普賽裔住民,但他們都玩在一起。





【有一雙不合腳的紫色球鞋的潮男】





其實,仔細看全身上下沒有一件衣服是合身的,因此他在場上不停地跌倒。




【我要上場了(後面沒人拍照了)】




【野孩子在製作花皇冠】






【軟糖弟弟和綿羊狗,誰有軟糖就跟誰走】





【一直很想參賽但不斷被我們抱到場邊的頭巾弟弟】
我知道他心裡很不平衡,但大孩子踢起球來不眨眼,年僅兩歲的他在沙場上會丟了性命的。







【一邊踢球還要一邊秀地板動作的隊長】




他今天學了第一個英文單字:Kick,之後滿場都是他大喊Kick的聲音。

再來是班傑明沙龍照系列,基於某些原因他非常偏好淺景身拍肖象。




夢幻女郎




這誰?





美麗的凱蒂





也…滿美麗的鐵漢






之後凱蒂(美國,一個熱愛當義工和購買義賣品與國際認證公平交易商品的歷史教育系交換生)把我的相機拿去出她個人寫真集。





這張凱蒂後來設為FB大頭貼





【野孩子,紫球鞋、比手划腳王和愛玩親親的大嬸(尤安娜,希臘,愛玩親親)】





【卡佳(捷克)與軟糖弟】

在這張照片之後情況發生了一點變化,那就是凱蒂手上的相機,也就是我的Canon EOS,被搶走了!



之後到底誰在操控相機,因為轉手太多次,至今始終是個迷。只是我在守球門時不斷由眼角餘光看到凱蒂在場邊追著不同的孩子跑,邊追邊大喊「Yunshan, I am so sorry!」(昀珊我對不起妳!)雖然她每分鐘追的都不同人,但他們都有同樣的特徵,就是我隱約看到他們脖子上掛著我的相機。

所以接下來的系列我稱他為:「不羈的鏡頭 之 啦啦啦相機在我這!」(Uninhabited Lens: I GOT THE CAMERA!)

一開始似乎只想讓孩子平和地試照兩張






發覺瞄頭不對,凱蒂開始想把相機騙回來





可惜已經太晚了





這張的構圖很突破





由這張看得出來,凱蒂已為她的大意付出極大的代價,尤其在走樣的相片完全被我貼上Facebook之後:





這張揭露了下一個攝影師是誰:






不過老實說,我很喜歡這個系列,再也沒有一張照片比他們更具訪問對象參與性了(直接參與按快門的過程)。

看吉普賽少女的Dancing club表演:





這活動雖然也很觀光,但是我很喜歡她們有點不好意思的表情。


說到吉普賽舞蹈,大家第一個想到的應該就是《卡門》。據說它也是西班牙定為國舞的佛朗明哥舞的先祖,仔細看看似乎也真的有點同樣味道。

另外,吉普賽人在歐洲出現的歷史可追溯到12世紀,到了15世紀他們已經分散於歐洲各國,由他們帶來的習俗推算出行經路線,加上分析吉普賽語言結構的根源,許多研究認為他們來自印度地區。現在看來,在五官、膚色和服飾上也有極大的相似處。

在捷克語裡面,他們被稱為Cikán,是源字希臘語中untouchable的意思,並非是叫大家別碰他們,而是指「不喜歡被別人碰觸的人」。假如真的是從印度來的,碰上愛玩親親的希臘人會留下這樣的印象也是正常的。


烤肉時美國人展開一連串類似紅綠燈的監獄遊戲,由兩派人馬輪流當鬼(一般來說應該只有一個),被抓到的人要被關在監獄(靠牆雙手舉高)等待同伴救援。



開始這個遊戲的人是個很有才的傢伙:梅根(美國,特色是熱愛K.swiss球鞋)



她在完全沒有語言基礎的情況下由追逐遊戲開始,教會了比手劃腳王遊戲規則。

第一個入獄者




第二個




第三和第四個




不知道在幹嘛的人看起來應該很像不良少年想對小孩幹嘛(最左邊那個也太可憐)



全軍覆沒之後就換他們抓我們(頭巾弟非常明白復仇的機會來了,整個大興奮)

然後大人更快全軍覆沒(而且我只是在旁邊拍照,突然之間我也在牢裡了)

最後一眼,Dobrá Voda,好水村。

紫球鞋的外套仍然掛在破了一個大洞的足球網上,企圖減少每次進球之後要跑很遠去撿球的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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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年三月三十日,我度過了此生最捷克也最幼稚的一天。





故事由當天早上8:00開始。

我和一群白人(剛剛想用一個恰當一點的詞來形容我可愛的同學們,結果想了半天這個最能貼切形容我的處境)在舊城廣場站集合,由多元文化與性別教育議題課程的神祕女老師愛娃帶我們出遊,一訪位於布拉格市郊一所實踐批判式教育的雙語學校——天使國小。



所謂批判式教育,我們正在學一位提出它的代表性人物,名叫保羅費爾,是一個巴西教育學家,雖然他在著作當中有非常深刻的社會學剖析、詳述死板教育帶來的社會壓迫和政治上的負面影響,以及如何以批判式教育,透過對辯、溝通,破除各種形式的壓迫,但是這種東西還是不要放在這篇應當很歡樂的網誌裡,來折磨我本來就已經不高的點閱率。

總之,實踐批判式教育的最高準則,就是「教學相長」,不是老師單方面「塞」知識到孩子的腦袋裡,而是在教導的同時由學生的反應獲取新知,在學習的同時由提出見解而互相教導,這便是天使國小成立的主旨。




這一天,愛娃替我們安排了一個三年級的班級「4A」,讓我們先觀察一小時他們上課的情形,然後帶他們進行兩個小時的活動。

班上一共有十八位學生,由於是雙語教學,其中也有三位生於外籍家庭的學童,父母分別來自波蘭、美國和澳洲。

當我們打開門時,他們坐在小地毯上微笑著等待我們,上一節課4A班正在學水循環,忘記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的人,容我喚醒你的記憶,就是水份在大氣層、雲層、降水、地下水、山泉、冰川、河流、大海之間循環的過程。

只見老師在黑板上畫了一張圖解,課桌上一本一本五顏六色的筆記本,攤開的那一頁,都畫了有點類似但各有風格的水循環圖。

老師說,他們將會我們獻上一首剛剛學會的水循環歌,歌詞裡滿是我聽都沒聽過的科學單字,蒸發(evaporation)啦、凝固(solidification)什麼的,他們一邊大聲高唱一邊吃吃地笑,輕鬆走過六音節單字眉頭都不皺一下。



高歌之後,老師把他們分成三組,一組留在小地毯上玩水循環紙牌記憶遊戲。

一組到大地毯開動腦會議,共同討論完成水循環填空;

最後一組坐到位子上,根據自己畫的水循環圖,寫下水滴冒險記;

三組完成之後再交換到下一組進行活動。




這三個活動輪番並重覆訓練孩子們的記憶、聯想和組織能力。然而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小地毯上的記憶遊戲。
規則和撲克牌的釣烏龜一樣,只不過紙牌是為水循環特製的,每一對相符的紙牌都帶有一模一樣的符號,冰塊、雲、雨、河流、大海等等,以及關於水的兩則相關常識,翻出兩張相同符號的牌的學生,必須唸出兩則常識,然後比較出結論,才能把牌收走。

例如說,大海符號的兩張牌,分容分別是:「太平洋有一億五千萬平方公里大」、「印度洋有七千萬平方公里大」,抽到的同學在唸完之後比較兩個事實,然後可能會說:「太平洋比印度洋大」。


這個遊戲看似簡單,但是除了讓課程有趣,還有更深一層的意義:

第一、在學習科學的同時,不分學科地獲取其他領域的常識,例如數學、地理、物理等等。

台灣教育改革力求減低時習壓力,但是光從各學科內容下手,課程安排卻遵循著學科之間的楚河漢界,各領域之間毫無交集,在知識中畫了一道又一道不需存在的界線,反而限制了學生自我發展的能力,到頭來,整體學習情況是壓力減低還是效能減低?

這一點,洪蘭教授曾經在去年六月的一期天下雜誌專欄中提到過:「教數學同時教地理、學閱讀就是學歷史,跨學科的融合教學法,讓孩子不必因為一個法案通過,就得多上四小時的課。」
想不到我當時讀來覺得不知何時才能看到台灣教育有這一天,現在卻讓我在布拉格社區小學裡見識到了。

另外一點,則是訓練學生們「產生知識」的能力

以前還在讀資管的時候,大家都知道,資料、資訊,和知識之間的差異,就是「資料」是不具意義的事實或數據;「資訊」則是在資料中尋找關聯性而衍生出的意義和情報;最後,「知識」是運用取得的資訊,歸納出活用性的解決方案。

一般而言,電腦程式碼可以透過比較和排序將「資料」加以處理,做到最基本的「資訊」產生過程,提供使用者有價值的情報;人工智慧世代的科技則可以仿效人腦運作,進行個案解剖與分析,產生「知識」用以決策支援等等。

從前人腦才做得到的,現在的電腦科技也幾乎足以媲美。然而,如今,人腦真的做得到嗎?

資料輸入,加以處理,產生資訊,加以利用,轉換為知識,這原本應該是人類最基本的思考運作方式,也是這個記憶遊戲的基礎。


但是,在我們的教育體系中,孩子們的大腦卻是吸收資料、吸收資訊,然後連知識也整塊打包好等著我們嚼下去

在台灣,老師總是會直直白白地告訴你:「太平洋有一億五千萬平方公里大、印度洋七千萬平方公里,太平洋比印度洋大,背下來。」

然後考試考你:「太平洋、印度洋有多大?哪個大?」


這種資料、資訊、知識,一並裝箱塞進腦子裡的模式,省去了一大段用腦袋所需要的時間,的確是大大加快了學習的步速,卻也重重地壓死了孩子們處理資料、產生資訊,進行分析整理出可用的知識的能力。


無論是「太平洋有一億五千萬平方公里大」、「印度洋七千萬平方公里」、「太平洋比印度洋大」、還是「太平洋自然現象對人類生命的威脅」,如果是透過全盤吸收,而非自我產生,對於人腦來說,都只是一串串無意義、無關聯、無關痛癢的陳述句而己。

換句話說,再深、再廣的知識,只要不是靠自我大腦分析得來的,最終只會淪為攤死在記憶中的無用資料。凡是未經處理的,一律都毫無意義


這就是為什麼,在英文文法中,我們會說「gain knowledge」(增加知識),而非「learn knowledge」(學習知識),因為知識無法透過他人口中獲悉,只能由自身分析經歷提升。

想見隨著他們成長,終有一日成為社會公民,看著報章雜誌上的數據,無論是民生版上的所得稅、GDP,還是國際版上的人口成長、自然資源、汙染指數,這些都將無法喚起任何思考、任何情感、任何反應,只因他們早已習慣了,不經處理、拒絕分析、毫無聯想的現成知識






當然,在這些有絕對潛力補足台灣教育的缺憾的教學考量之外,最值得我們重視的天使國小特點,仍然是:他們真的快樂中學習,在學習中得到快樂

這和台灣學校那些用1280pt巨型字體塗在牆上、紅通通的油漆高聲疾呼只怕教育評鑑委員看不到的口號有截然的不同,

在他們身上,「快樂」是真的能夠得到應證的事實,而且絕不僅僅限於放學鐘響的那一剎那。






在出發之前我就知道,我們要去的是一個實驗活用教學的新式學校,但在我預期之外的是,這個實驗竟然如此成功,使我不得不為之驚豔。




老實說,我剛進教室五分鐘、他們一開口唱歌的那一秒,就開始想哭了。

並不是突然受到上帝的感召,還是他們真的唱得那麼好聽,而是我從來不知道光是學水循環就可以那麼開心。





最令人驚奇的是,如此優良的教學環境竟然是自來公立小學,換言之,它在捷克的教育體系之下,學費全免。

這又再度提醒我們,要論教學品質,公立私立與否絕非、也絕不能成為藉口。




【4A班的孩子們與尤安娜,Week 22提到,擁有名模身材和大嬸性格的希臘女生】



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女學生們跑去和老師借電腦,只見投射營幕上的游標移到IE,在網址欄被鍵入了一個全世界橫跨種族都該第一個學的英文單字,連我媽都比我姊先學會怎麼用的偉大發明:「Youtube」,然後搜尋「Black Eyed Peas - The Time」,這首全布拉格轟趴和夜店每晚都在放的歌,所有女孩擠到地毯上跳起舞來。


接下來是讓我忐忑不安的遊戲時間,我們一共分成六組進行,每組二十分鐘:

1) 祝福花束(用紙做出玫瑰花然後附上祝福的紙條,是一個很娘的活動,但抱歉就是我們這組)

2) 聽文化猜國家(由我們每個國家的同學向各組抽到的三個孩子分享文化特色,然後再讓他們告訴全班,猜他們代表哪個國家,可想而知我的最難猜)

3) 送信到波士頓(讓孩自繪明信片寄到波士頓一所小學,我們其中一個同學的朋友所任教的學校,之後他們也會寄回來自波士頓的明信片,是連我都想參加的活動)

4) 火山爆發(利用蘇打加到可樂裡展生的二氧化碳劇烈反應進行的一種令人興奮而難以言喻的科學實驗)

5) 帶動唱(有非常酷的美國兒童營隊必備曲目和鯊魚歌)

6) 營地遊戲(羅馬尼亞式鬼抓人,還有鴨鴨鵝duck duck goose)




基本上我和害羞酒鬼波蘭女生Kasia、Tosia打頭陣的「祝福花束」,在三十分鐘後總算是在一場混亂當中開開心心平平安安的落幕,但是真要講起活動進行得如何,還是有很多值得喇塞一番的地方,為了節省時間(意思是我懶)加上自認為寫得不錯(很不厚道),有興趣知道的人請參考我交給愛娃的心得報告,或是用Google翻譯協助:

Topic on Education: Multicultural and Gender Issue in Central Europe

Homework  31-03-2011

Reflections of visiting Angelovova

Yunshan Hsieh

Before today, we were still trying to think up how to make the activity NOT just doing the flowers, since it should be more fun or at least have something valuable in sharing of culture. 

And then, things turned out exactly opposite to our expectation.

First of all, there’s no such thing made in concern of culture sharing or any other multicultural topicWe were totally JUST DOING FLOWERS for 30 minutes (sorry).  Secondly, another thing that went against our expectation is that it was SO FUN just doing the flowers!

The children who finished their flowers in a short time enjoyed exhibiting their work around, instead of sitting there and getting bored as what we are worried about, and those who messed up with their flowers didn’t get pissed off or gave up either, like we were terribly afraid; instead, they laughed at their own flowers and started joking around with their colleagues.  We have been putting so much strain on ourselves that we just forgot that how fun it could be by the sheer work of creating, and to have the time being with them or they being with us was the most primitive, firsthand way of culture sharing, although I must admit that what they taught us is way much more than what we taught them.  In the second activity when I was again uncertain about how to introduce this elusive island, they, once again, amazed me with their authentic enthusiasm to learn and their ability to have fun in learning.  To me, the reason why they are so astonishing to us is not only how clever they are, but how they are happily learning.  I’m moved, but also feel sorry in the same time for the fact that it is so hard, both when I was in this age and now, for the kids in my home country to make an association between these two words: “happy” and “learning.”














另一個讓我很「剉」的part是來自「民族精神組」(意思是由來自捷克、斯洛維尼亞和西班牙,幾個平常就是文藝青年,閒來無事的話題就是民生、民族、民權的同學所組成的團隊,和我們的酒鬼組截然不同但我偶爾也會加入他們的座談,滿足他們對亞洲觀點的需求)的聽文化猜國家活動。

我也受邀成為他們的贊助者之一,獨自面對三雙好奇的眼睛(美國組的三個小孩則要面對八雙更好奇的眼睛,美國人實在很多)。 




但是老實說,小孩子在我的印象中一直以來就不是很好「弄」(我的意思是…你懂)。


西班牙文藝青年告訴我,我大概可以告訴他們三點,習俗、食物、舞蹈,然後先讓他們猜猜看我的國家。

結果搞了半天只有我很認真地教孩子台灣的習俗、食物、舞蹈,其他組的人忙著跟孩子對戲跟套好台詞。

老實說,他提出的這三點本身就像是西班牙人會想到的重點,尤其是直接假設每個國家都一定會有特色舞蹈,這可能有,但食物就不一定了,因為,套一句關雲長的話:「美國人根本不懂吃」。



不過,除了對處理小孩心生恐懼,另一個使我幾乎陷於困境的是,自己生在一個如此難以名狀又不見經傳之島。

在我和三個孩子說:「我們的國家講中文,吃米飯當主食……」

女孩安娜問:「是中國嗎?」


「不是……。」每逢回答這個問題我都膽顫心驚,更何況是面對那樣天真單純的雙眼。

貼心的「民族精神組」,名符其實地十分重視民族精神,還在活動前一臉疑惑地來向我確認國旗,我屏住氣等她翻開紙牌,看到青天白日還是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不能說是,我只好說不是,不然難不成要我從國共內戰講起?




安娜嘆了一口氣,說她本來猜得十之八九,現在說講中文、吃米飯,竟然不是中國,那是哪裡?

男孩喬瑟說:「越南!」
我搖頭。 

另一個男孩渥加說:「日本!」
我再搖頭。

三個孩子忍不住發出呻吟聲……。


然後渥加像想起什麼似地大叫:

「阿富汗!」


我忍不住「蛤」了一大聲,又趕緊憋回去,微笑著搖頭。

沒辦法,這國家雖然有長達四個音節、字難拼又難發音,但見報率實在比台灣高太多。






然後就到了最後一點:舞蹈。




要教什麼舞我必須說明一開始是想過原住民娜魯灣舞蹈,但那東西得配上音樂,而且一跳就沒完沒了,後來想想還是教了台客舞,原諒我吧大地之母。

老實說,我很幸運,我帶到三個非常機敏的學生,又或者說,這班上隨便找三個都那麼主動、那麼聰明。當我不小心說溜嘴:「所以,台灣的舞蹈是像這樣……」

喬瑟馬上發現並大叫:「台灣!妳剛剛說『台灣』的舞蹈!」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笨。 




不過看到他發現我講漏嘴知道答案時的興奮表情,我突然有種感動的感覺。




因為他們一直都在想,明明我們已經開始跳舞了,他們也還在心裡想,不停想著我到底是從哪裡來。

而且,當他聽到台灣時,沒有糗我說溜嘴,反而忙著高興自己可以知道答案,即使這個答案他聽都沒聽過,以目前來看知道台灣這個地方在他的未來也不一定會有什麼作用,但他還是那麼開心。台灣。 





在顫顫驚驚的台灣文化和台客舞教學之後,便來到了成果發表的一刻,這時主持人問說:「有沒有誰想要第一個上來呀?」

我還在為台灣主權和孩子們的反應心神不寧時,安娜竟然搶先舉手,說:「我們!」
然後轉過來朝錯愕的我燦爛一笑。

我的媽呀,我這輩子除了吃飯從來沒想過什麼時候要衝第一個。


孩子們充滿自信站上台,毫無排練卻默契絕佳,整齊地和大家用中文自我介紹,然後一搭一唱地說著:「我們的國家在亞洲!」

「我們說中文。」

「但是不是中國!」(我抖了一下)

「我們吃米當食物!」

接著在我數完一二三四後有模有樣跳起台客舞來。

底下孩子開始猜這是什麼國家,日本、越南、韓國、蒙古又輪番來了一次。最後一個瘦小的男孩拼命地伸長身體撐高了手,說:

「台灣!」







弄完他們,我也想生小孩了。 









後記(關於照片):作為先鋒就在一開始陷入恐慌,加上我神經過敏自認為有一張觀光客長相(基本上只要是亞洲人都長得像),所以帶了相機還遲遲不敢拿出來照相,深怕孩子們玩得正起勁卻發現我在旁邊忙著當觀光客。

此時愛娃突然跑來問我們誰有帶相機,大家都一臉惋惜地說沒有,我頓了三秒然後承認:「呃…我…我有帶耶。」

之後才興高采烈地拍起照來,不過已經接近節目的尾聲,大家在玩鬼捉人和鴨鴨鵝了,好家在還是因此有了大合照。



【大合照】

左下角是天使國小A4班導師,左上角是我們的神祕女老師愛娃。

我的小救星們是最底下數來第一排穿白色T恤的安娜,第二排黑色T恤帶白色亞馬遜塗鴨的喬瑟,以及第三排在藍頭巾旁有點娘穿白T的小渥加。

我則是站在一個明顯剛調好相機小跑步插進去的位置。





十個小時候,布拉格「小小戲院」上演兒童劇【演「笑」會】,未完待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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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其他藝文產業的從容,捷克的電視業極有可能是其國內最慘淡的產業,這一點製造了它和頻道數上百、轉台轉到手軟的台灣電視業之間天南地北的差距,甚至由此可窺知兩地生活型態本質上的不同。

想當初我一打開Jana家的電視,轉到底再轉出去竟然陷入了無盡的「嚓嚓嚓」黑洞,我連忙問Jana:
「下一台是幾號啊我怎麼轉不到?」

「喔,沒下一台了啊,就這三台。」

……蛤?


我深深相信「嚓嚓嚓」畫面的出現純粹是像台灣個位數頻道的公視、大愛之後短暫的休息、是為了替更多彩多姿、血肉模糊的映畫旅程舖路;結果,這電視竟然離奇地只有三台?!

三台,這個數量在我上小學以後就不曾出現過在我的人生中。

而且光是買一台電視搬回家插上去,你只能收到唯一一台捷克國家電視台貼心地為您設計、適合閤家觀賞的電視頻道,內容包括上一集莫名地播出一段兩個皺巴巴的老男人喇舌的辦公室連續劇(捷克人對於「閤家觀賞」的定義也不太一樣)、週末僅有的一個綜藝節目,由固定的四個怪咖表演情境式搞笑之類的,以及捷克本土電影和兒童節目。

如果你想收到額外幾台(例如從早到晚不斷放送捷克配音的好萊塢老電影,從第一滴血播到第八滴血,而且史特龍全程都講捷克文)還得另外付錢。

要是你還奢求遙不可及的CNN新聞台、HBO電影台或MTV音樂台的話,請自行在陽台安裝衛星訊號接收盤,對,就是那種民宅外面插的一塊一塊白色大碗公。


可想而知我當時最直接的疑問就是:那這些人晚上吃完飯之後要幹嘛?

不看電視到底還能幹嘛?


終於在這一天我獲得了一個以觀察性數據為基礎所得出的驚人答案:上劇院。


在捷克,下了班後傍晚前往劇院看戲的人口比例之高,是在台灣每晚窩在電視機前面,從八點檔白爛片開始看、九點人妻系列接著看、要嘛全民最大黨、大學生了沒、康熙來了一路看到來不及洗澡就該睡了的我們無法想像的。

而且看戲的普及更非每晚滿座的三間國家劇院足以應付,人們對戲的需求也絕不限於經典歌劇表演,包含音樂劇、話劇、實體劇場、現代劇,各種各樣、大眾小眾、雅俗共賞表演內容,每晚在場內不到八十席、最高級的舒適座椅是皮墊折摺板凳(淡江大學影棚上課時坐的那種)、從布拉格各處突然冒出來的小劇場同時上演。

布拉格就是一座名符其實的戲劇之都,而且這個名稱不只是表演廳拿來招攬觀光客的用詞,而是布拉格市民生活的一部份。

除此之外上劇院的習慣還涉及了一個和捷克文化無法脫離的元素,這些遍佈在布拉格大街小巷的小劇場彼此之間有個絕對的共同點——它們都附設了酒吧。

酒吧都結合了各自劇場的特色,燈光美氣氛佳,並且彌漫著一股藝術感。

正因為這種酒吧劇場緊緊相鄰,或一樓酒吧二樓劇場,或酒吧劇場分不清楚的室內設計,看到一群人擠在某間店門口,常常會以為一到晚上布拉格人都在排隊等著進酒吧,但其實他們是在等著進場看戲。或者也有可能是等著看完戲好好在酒吧喝一杯,說實話我也分不太出什麼是藉口、什麼是他們的主要目的。


我那踉踉蹌蹌的戲劇欣賞之路便是始於Roxy-NoD,一個聽起來十分具有衝突性的組織,名稱結合了布拉格最受歡迎的Club之一,以及以替冷門後現代藝術作品撐腰而聞名的實驗劇場,因為NoD劇場就在Roxy樓上,而且還嫌不夠,自己的售票口(兩張板凳和一張白色長桌)前也有一個充滿藍色系科技感燈光的酒吧。

而我們這一天看的戲,是來自實體劇團(作品以肢體、視覺、音樂而非對話為主)Farm in the cave(洞窟裡的農莊,別問了)的作品Waiting Room(候車室)。



好奇這齣來布拉格巡迴時場場座無虛席的精彩作品是什麼樣子的人可以看它的部份內容,趕時間的人就跳過好了(真的不是我叫你看的):








當同行的芬蘭女生在走出戲院後一邊點菸一邊問我覺得如何時,我給了她一個讓我想一拳打斃自己好讓我趕快閉嘴的答案:「我有種剛看完一群人從上台開始一路抖到最後的感覺。」

說真的,沒和我一起在現場看這部戲的人,很難透過這篇網誌了解它帶給我的恐慌,其「高層次」的敘事方式也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整體來說,它給了我很大的衝擊,比衝擊貝貼在牙齦上按還衝擊的衝擊,所以有興趣的人還是可以來討論討論。

不過為了避免我自己無知地攻擊一部經典巨作,在我受到藝術的洗禮而成為一個戲劇咖之前我先選擇沉默,希望在之後的日子裡祂能夠用力地沖刷我,在這裡我只能說,其驚悚程度和我初來捷克時看的韓國電影「悲夢」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順帶一提,我後來遇到一個認為「悲夢」是她此生看過最好的一部電影的女生,她本人的驚悚程度也讓我大嘆不可思議(結果還是攻擊了)。
看來「喜歡看什麼樣的電影」的確是決定什麼人可能在同一個交友圈的顯性條件之一,也是共同文化的基石,當差異拉距太大時就會釋放出比Culture Shock更直接強大的威力,所以說,電影以及看電影的品味同樣對我們的心靈生活有極大的影響。
簡單來說,看什麼電影,決定你會跟什麼人混在一起。讓我們舉杯慶祝彼此的相遇吧,我俗不可耐的朋友們!

最後提醒您,請妥善選擇收視內容,以免交到壞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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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主要是介紹本學期讓我深深覺得人生充滿希望的課。


週四是一整個星期的重頭戲,一大早就是一門喚醒我體內沉睡靈魂的課:「Topics in Education: Multiculturalism and Gender Issue in Central Europe」,第一堂課就出了一個有趣的自我介紹型題目:「請拿出一樣代表你家鄉的東西,然後介紹它以及你的家鄉。」
就許多層面而言,這題遠比通俗的自我介紹好玩得多,除了可以透過名產來了解各地風俗民情之外,內容也比較不難想,尤其對我這種不是非常了解自己、未來充滿無限可能的見異思遷型人,自我介紹不讓我好好想個兩三個月是得不出具體答案的。
再說我還剛好在當天早上離奇地突然想帶平安符出門,於是祂除了保了我平安,還在這天名留青史,在白人群中獲得了一致的好評,不少雙眼中還散發出「好想要」的光芒(也有可能是我的錯覺)。

第二週的分組討論更是用了一個很奇妙的依據,”Find yourself a partner with the same color of eyes as you have.”(找一個眼睛顏色跟你一樣的夥伴),老師說完這句話就讓我瞪大眼睛,她也似乎刻意把目光停在我身上。在我們對望的這兩秒鐘,彷彿經歷了一場快速對答,我給了她一個「這種條件對我來說也太不利了吧?」的眼神,然後她回了一個「妳少來這套,歐洲也是有黑眼睛的人好嗎?」的眼神。
這個莫名地認定她一定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的念頭讓我迅速起身加入教室裡已經熱鬧滾滾的四目交接活動,也就是每個人都竄來竄去、東張西望地找跟自己擁有一樣顏色眼睛的另一半。
過程中雖然有許多人我試都不必試就知道不可能,但是每當他們不小心跟我對望的時候,我們都會大笑,話說這種微妙的種族幽默竟然離奇地讓我的緊張感全無,好像不必刻意忽略彼此的不同我反而處得更舒適。
最後我找到一個有趣的希臘女孩Joanna,她有著名模般的身材,好萊塢女星般的臉蛋,以及大嬸般的嗓門,是我非常滿意的類型。我衝到她面前撐大眼睛給她看,說:”Are we close enough?”(我們夠接近嗎?)
她說:”Yeah, of course, I don’t have green and you don’t have blue than we are fine!”(當然啦,我不是綠的、妳不是藍的,這樣我們就對了!)
後來去廁所照鏡子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眼睛真的很黑,對她來說也還太黑。



這堂課酷的地方不只是這個喜歡突發奇想又時常神經兮兮的年輕女老師,最勇猛的是它剛好打中我此行來到歐洲最好奇的兩件事:
一、 為什麼越南人來捷克住了世世代代,捷克文講得呯梆叫(閩),卻還是連做生意、吃飯、搭地鐵都像是跟白人活在兩個世界?
二、 為什麼吉普賽人在歐洲住了好幾世紀,還是有半數以上幾乎沒有經濟能力,連呼吸的空氣都好像完全與白人隔絕?




當然目前為止我還尚未得到準確的答案,老實說,這兩個問題可能根本沒有答案,最終我會獲得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確定。



在此附上一部由教育議題切入探討整個民族隔離問題的影片預告《我們的學校》,在布拉格日前的獨立電影節播出。

http://www.jedensvet.cz/2011/filmy-a-z/19143-nase-skola

另外介紹一個可愛的吉普賽樂團,來自中歐最早賦予吉普賽人白人同等公民權的國家:捷克(大概也是因此才能自由自在地成立樂團,並在年青族群之間享有盛名),雖然很商業化但也唱出了一點點歐洲吉普賽人生活的現實面。








另外還有一堂吃力不討好的課,雖然不討好,但是莫名地吸引我。

原因絕非留著黏答答又難整理長髮(去年是金色,過了年突然染成非常龐克的正黑色想嚇我)、穿衣品味雖然不錯但是身材(尤其是下半身)卻明顯因為缺乏運動而完全走樣的愛嘟嘴裝可愛娘砲老師。
雖然就某種層次而言,拍到他的照片也算是本學期任務之一,實在是他這人太奇特了,但這絕非我選課的動機,就算是也只佔了一小部份,猶如沙烏地阿拉伯之於萬華區那種程度的一小部份。


這堂課的討論始於傳播的基本理論之一,McLuhan的指標性觀點:媒介即訊息。
也就是說,媒體對社會的影響不只是在於它的內容,媒介本身的科技發展也是造成社會變遷的重大原因。
首先,由媒體的傳統定義「溝通人與訊息的管道」出發,McLuhan認為媒介是「人類感官的延伸」(extension of human sense)。
也就是說,人們透過使用媒介,可以獲得某種感官的拓展,例如說,文字是口的延伸(帶著言語流傳到其他地方甚至其他年代),廣播是耳的延伸(聽到其他地方發生的事),電視是聽與看的延伸(獲悉已發事件如臨現場),A片是性經驗的延伸(請自行體驗)。每一項新科技的出現,都是帶領人類突破時間與空間限制的延伸。每一次媒體科技的突破,也都伴隨著人類文明的大規模革命。光是最早紙的發明就幾度粉碎貴族封建制度,印刷術的出現更是促成文藝復興的一大助力。
不過McLuhan還沒說到A片就斷氣了(雖然就算沒斷氣也不一定會說),所以當網際網路出現時也來不及獲得他的評論,但是我們可以推測,由McLuhan的媒體觀來看,結合文字、廣播、電視功能為一體再加上互動性與即時性的網際網路,將會帶給人類多麼所向披靡的感官延伸,幾乎形同添上無遠弗屆的觸角,讓每一個人都有機會伸到天涯海角去顛覆世界。


不過,這樣的科技決定論卻在互動社群時代大受質疑。在此之前也有太多的例子是新科技到頭來被用在和原先設定截然不同的用途上,有太多的因素在左右一項發明最終的地位。例如曾經在二次大戰叱吒風雲的廣播媒體,至今仍然被指責為這些腥風血雨的幕後推手,但是誰知道原本radio聲波技術是用在一對一雙向傳播(航海),誰又能想像當年在自家車庫架設起全世界第一個電台的青年,其實只是為了放幾張唱片給同學一起聽而已(最早的檔案分享概念,有點像是現在的FTP)。


持相反觀點的Henry Jenkins便認為,媒體發展有兩個層面,科技發展只是屬於第一層,決定科技存亡,以及人們如何「用」科技的,卻是第二層的「文化體系」(cultural system)。
換言之,綜觀人類歷史,再強大的技術革新,改變的也只是第一層的科技體系,在人們使用早前媒體時所衍生出的文化本質卻不會因此而被淘汰。

從這點看來,科技發展也從來不是大家所想的血淋淋革命(technology revolution),就功能而言,舊的科技並沒有被淘汰,而是不斷聚合,成就新的科技與新的媒體文化。如同Jenkins提到的一個例子:當電視誕生時,為美國學術界掀起一波大辯論,當時許多專家預言,能夠同步傳達聲道和畫面的電視將會完全取代收音機,成為未來人類的資訊來源。但是事實證明,半個世紀後,收音機仍在我們身邊,而且就在電視普及後不久,廣播節目恰好因為電視收視增高而空閒下來,成為使當時還只是邊緣文化的搖滾樂發揚光大的舞台。


所以說,新科技是否意味著絕對的社會變遷?被賦予「庶民精神」的網際網路真的能為強權國家帶來民主自由嗎?或著該問,真的是網際網路帶來民主自由嗎?這個問題在所謂的「推特革命」之後更加難以定論,但是,「究竟人們會用網際網路去推翻政府還是下載A片」卻是我們日後必須緊盯不放的首要觀察重點(?)。



講了那麼多乏味的理論內容,到底選這課幹嘛?
欸,憑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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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週是第二學期的開學週,本人當下的心情有種難以言喻的不真實感。
說起來我剛好站在往前望去剩下來的路和回頭看剛剛走過的路一樣長的階段,路走到一半給我一種如果事到如今沒有什麼改變的話,之後也不會有太大差別的感覺。

這種迷惘感讓我極不自在,並且變得非常容易在明明要開始讀書的時段先開PPS看海賊王更新了沒,甚至懷疑月經也因此晚了五天,使得我生理與心理同時飽受折磨,本來估計40塊可以吃兩個禮拜的草莓麥片,第三天也在毫無牛奶佐配直接乾嗑就吃完的狀況下買了第二包。


有鑑於此,今天我決定要用我的腦袋來思考一些讓前途充滿希望的事情。

那就是今年六月回家之後要吃的東西清單:

滷肉飯
蒜炒地瓜葉
吻仔魚
滷排骨
牛肉麵
炒羊肉
梅子雞排
焗明蝦
炸起士豬排
紅燒肉
炒海瓜子
涼拌珠螺
鮭魚炒飯
花生通心粉膨米香
梅子綠茶
豚骨拉麵
一大罐現榨柳橙汁
綿綿冰

……突然間悲從衷來,就讓這篇網誌胸無大志莫名其妙地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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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國外很容易思考自己國家的處境,尤其身處捷克這個同樣卡在強權之間的小國,因此在雙方情形相比之下,也稍微得出了一點點想法。恰好在網上看到一篇舊聞:

恪守一個中國,增進政治互信。 維護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是國家核心利益。 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不容分割。 1949年以來,大陸和台灣盡管尚未統一,但不是中國領土和主權的分裂,而是上個世紀40年代中後期中國內戰遺留並延續的政治對立,這沒有改變大陸和台灣同屬一個中國的事實。 兩岸複歸統一,不是主權和領土再造,而是結束政治對立。 兩岸在事關維護一個中國框架這一原則問題上形成共同認知和一致立場,就有了構築政治互信的基石,什麽事情都好商量。 兩岸應該本著建設性態度,積極面向未來,共同努力,創造條件,通過平等協商,逐步解決兩岸關系中曆史遺留的問題和發展過程中産生的新問題。 繼續反對“台獨”分裂活動是推動兩岸關系和平發展的必要條件,是兩岸同胞的共同責任。 凡是有利於兩岸關系和平發展的事都應該大力推動,凡是破壞兩岸關系和平發展的事都必須堅決反對。

以上是胡錦濤於2008年提出的六點兩岸政策,簡稱「胡六點」中的第一點,點明整個對台政策的態度和原則。

這一段宣言,老實說我不得不同意它完全是根據史實,雖然還是試圖以莫名口號洗腦民眾,但至少查無任何捏造虛假事件之情事。這大概是因為北京政府也深深明白,任何以編造的歷史或領導人說法為由鼓吹大中華主義的發言對於台灣人民都是無效的,甚至在大部份情況下還會適得其反,共黨對內的宣傳手法要是用在台灣人身上,只會討來一個字:「屁!」

因此我也很高興得知,胡對於兩岸談判的方針有所進步。
但是,我也不得不說一句,光是點明台海現今的分裂是來自於中國內戰造成的政治對立,未免也太避重就輕了。


北京政府要是以為,只要釐清了國共內戰的根源,就可以獲得台海共識,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我生在台灣,但我可是對國民黨或是蔣介石一點感情也沒有,雖然客觀來說他年輕的時候也算是中國歷史上的軍閥中數一數二帥氣挺拔的,但是這並非我考量台灣,又或者,全華人未來的根據。我從未想過要在國共內戰的兩方之間選一邊站,真正要算起帳來,蔣介石在國民黨在中國的時代大舉滅共的時候,我還是個日本人。即便我同時也難免懷著一絲仇日情結,但是大部份的本省台灣人,仔細想想就會發現,我們根本沒有理由要為了國民黨而仇恨共產黨,倒是中國政府在過去幾年對於台灣在國際上地位處處打壓,反而才是惹毛了不少台灣人的主因。
就我一個單純弱女子而言,我才不管毛蔣之間的愛恨情仇,光是讓我原本可以免簽證去土耳其大口喝便宜新鮮果汁的夢想瞬間破滅,就足以構成讓我不愛你們的原因了。


事情發展到二十一世紀,已無關國民黨、共產黨、蔣介石、毛澤東,更無關一個中國、兩個中國,或是一個中國、一個台灣。


中華人民必須了解的是,台灣問題,並不是「特殊情形」,而是反映了整個中國地區企圖統治問題的一小部份。
真要講起歷史,西藏和新疆地區早在元朝以前就被納入中國版圖了,但是至今仍然衝突不斷,甚至有許多藏獨和疆獨組織採取的是比台獨人士更加激烈的手段。確切來說,所謂的「台獨份子」和他們比起來,可以說是「什麼都沒做」。當這些早在五百年前就是「中國人」的地區在朝共黨大樓丟汽油彈的時候,五十年前才讓中國國民黨入主的台灣人還只能對自己的總統丟丟雞蛋。就這點來看,歷史情仇難道真的是導致這些獨立運動的原因嗎?

人,是不會為了歷史而流血的;真正能夠讓人不顧性命去爭取的,是未來。

中國人上一次用血去換來的也不是反清復明,而是民主建國。因為以過去的仇恨作為驅力的行動,是站不住腳的。只有未來,才會成為人們賣命奮鬥的原因。

那麼,中國人民或許會問:「為什麼你們這些人的未來不能是回歸中國?」



我有個朋友安娜曾經被一群十幾二十歲的中國女孩在一個緊張的氣氛下問過相同的問題,我後來知道像那樣政治熱衷、一心一意向著大中華主義的年輕人,在中國有個統稱,叫作「憤青」。當時她們一群人在晚餐時看到藏獨人士暴動的新聞,不知怎地話題牽扯到台灣議題,這群平時相處和樂融融的女孩的愛國神經煞時全面啟動,圍著我的朋友逼問:「台灣是中國的一部份有什麼不好?」

安娜平時說話也特別大聲,先是反問:「台灣變成中國一部份有什麼好?」

女孩異口同聲地說:「整個中華地區包括台灣、西藏、新疆,本來就是一體的!這才是維持了國土的完整性!」

這樣的強硬立場來勢洶洶,連安娜也招架不住,接著她便沉默了。她眉頭深鎖,看著這些相處了那麼久的朋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事到如今,要讓女孩們仔細想想「守護中國國土完整性」的原因何在,似乎是不可能的,問他們為了黨宣稱的國土完整性,是不是就算剝奪人們安居樂業的生活也在所不昔,大概也得不到什麼令人滿意的答案。

當她告訴我這件事時,她又氣又難過,這大概是她唯一一場吵不贏的架,也是唯一群讓她不知道日後該如何面對的朋友。



去年十月東京影展時中國代表團阻礙台灣代表團入場的影片在台灣各大媒體重覆播出,更在Youtube上引起討論,畫面中一名年輕貌美的中國翻譯官員指著台灣代表團質問:「你是中國人嗎?你是中國人嗎?你是中國人!」這位豔麗而強勢的女官員讓我聯想到George Orwell的諷刺小說《一九八四》裡面的女主角。

人數不多台灣代表團明顯在氣勢上差了一截,音量不足但仍然重覆回答道:「我是台灣人!我是台灣人!我是台灣人!」




究竟這樣的爭執背後代表什麼樣的意義?
改變了名稱,或是改變了所處地位,就能改邊雙方的關係,或是台灣對中國的態度嗎?

我們唯一能看到的是,好像不管到哪裡,中國和台灣就是水火不容。

我必須承認,我們體內的確流著中國人的血。就算大部份本省人都有平埔族原住民血統,但是我也未曾想過要用那樣牽強的原因否認自己是個中國人,老實說,我很驕傲自己能夠就近接觸如此歷史悠久的智慧,也很喜歡代代保留下來的文化。我想許多台灣人再台,也不會反對這點。當外人問起我是不是中國人時,比起台灣人這個稱號,我寧可回答:”I am culturally Chinese, but Taiwanese as my nationality.”(文化上我是中國人,國籍上我是台灣人)

但是實際上卻有許多因素逼著我們和中國劃清界線。其一便是先前提過的國際打壓,濫用強權限制台灣政府與個人在國際上的活動。中國或許會反駁:那還不是因為你們台灣人老愛喊獨立。沒錯,再惡劣的手段都是起因於台灣的敵對,但是話說回來,企圖以國際懲罰來逼迫台灣就範也太異想天開了。
是人都一樣,愈打跑愈遠。難道我會因為不能去土耳其喝果汁,就喜洋洋地跑去投靠大陸嗎?更加嚴厲的施壓,只會適得其反,敦促台灣人提昇自我經濟實力,讓自己在中共設下的惡劣國際環境下謀得一絲談判位置,求得生存之地。國際情勢說到底也就和小女生勾心鬥角沒兩樣,妳愈是與我為敵,我愈是要整垮妳、妳愈是要整垮我,也休想我對妳客氣。

另外一點聽起來大概不太悅耳,但是既然要坦白,不如一次講個清楚:讓台灣人死都不想說自己是中國人的原因,就是,中國在國際上的形象太差了。要讓死要面子的台灣人承認自己是那種無論到哪裡都如入無人之地、毫無基本禮儀常識更不懂得尊重他人的民族,別鬧了,不可能。
當然我非常明白這是刻板印象,身邊也有許多明事理又好相處的中國朋友,但是抱歉,這並不代表刻板印象中的中國人不存在,就我個人經驗而言,他們還佔了大多數。
除了人民素養在台灣人心目中極為惡質的印象之外,政府的所作所作為更是讓台人退避三舍的一大重點。於此之前,在近代的政治封鎖、思想重塑和經濟快速開放的洗禮之下,就許多方面而言,中國已經不太「中國」了。和許多台灣人與旅外人士懷念和嚮往的祖國相比,幾乎是天南地北,甚至可說是面目全非。加上北京政府關於人權議題、言論自由政策時不時流到國際媒體上的負面評價,實在是叫台灣人不敢領教。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問及是不是中國人,即使是政治立場尚不明確的台灣人,也會被逼著趕緊否認。
簡言一句,讓各地的獨立運動愈演愈烈的,除了國際因素之外,更大的一部份是中國內政問題。

以下影片純屬娛樂,無用以佐證論點之意,【日本瞎搞節目:中國人為什麼被外國人討厭?】
(請忽略影片標題,我也不懂分享者立場何在,總之那不是重點)






「分割國家吧。」

在這個胡搞瞎搞的日本節目中,站出來指控中國政府管不好非法移民的美國人,說了這句足以挑起敏感議題,卻又令人捧腹不已的話。

「既然管不了那麼大一片土地,就讓各個民族和地區獨立,那就能各自管理好了。」

雖然說美國人的這句話充滿了英美主流媒體(如,說它腦殘我個人也很同意的CNN)長久以來抱持的觀點,那就是今天的中國有如一堆互相排斥的磁石,硬是被塞進同一個袋子裡,在莫名擁擠的空間內被迫敲敲打打、摟摟抱抱,糾纏不清。

這樣的觀點經常被中國官方批評為「西方列強假藉人權之名,行削弱我方國力之實」。

北京中央政府用這個理由大肆批評西方國家,除了轉移自己國內人民的注意力,煽動他們去仇英、仇美而讓人們忽略自己國內的紛爭與造成的傷害之外,這句話,還真是一句實話。但老實說,他們當然是來挫挫中國銳氣的,不然你以為他來幹嘛?中國人即使不帶仇恨也該明白英美立場,實在不需任憑黨中央擺佈而忘記反省自身、回頭看看問題的來源。

感情是勉強不來的,中國各地文化差異造成的鴻溝幾乎是靠著集權和武力才勉強掩蓋起來的。在中國有發言權的東部城市富人,自然是感受不到,但是包括達賴喇嘛在內的許多非獨派異議人士推崇聯邦制的原因便是如此。

對,「聯邦制」,連我自己聽了都嚇一跳,原來西藏流亡政府並非全然的藏獨人士,他們的精神領袖所追求的,也不是西藏獨立,部份藏獨組織甚至還因此對達賴喇嘛懷恨在心,認為他讓共產黨佔了便宜。就這點看來,達賴所提出的政見並未威脅到北京中央政府常久以來讓民眾堅信不移的「國土完整性」原則,唯一受到威脅的其實是目前集權制下中國共產黨的統治範圍,以及在各個所謂的「自治區」駐兵的軍權。

即便了解到北京中央政府對無獨派人士趕盡殺絕的原因純粹是擔心危及黨中央掌握的權力,我仍然看不出溫和派提出的「聯邦制」在未來的任何時間點降臨今天的中國的可能性。

讀過中國歷史的人都知道,在有考據的三千年以來,現在稱為中國的這個地區的政權發展一直遵守一個慣例,那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樣的發展並不是單單一句「物極必反」就能予以解釋的,我也不想用這種口號式的老套宣傳法散播什麼訊息。其實原因就和上面胡搞瞎搞的日本節目裡中國人自己用的藉口一樣:國土太大,管理不易。

施行郡縣分權式的朝代,最後終以軍閥割據陷入混亂;統一國土而展開中央集權的朝代,面臨的不是內憂就是外患,再精明的君王即便兵來將擋,也沒辦法世世代代把權力綁在手上。因此即使是聯邦制,未來也只會帶來更多的爭權奪利。

如果說還有哪條路,能夠解決當前的國際問題,並且緩和中國的內政問題,那是有的:





分割國家吧。




不要以為我身在國外便是用台灣人的嘴講美國人的話,我所指的分割國家,雖然的確也是讓各個地區、民族獲得獨立政權,但是分割的目的絕非與鄰為敵。


分割,以獲得更大的統一。


要實現大中華主義的唯一手段,並不是像滴血認親般,把有華人血統的居住地區納入自己手下就能夠相融的。與其統一大中華,不如分割大中華,華人國家分割之後並不代表分裂與對立,而是創造真正能夠制衡西方世界的中華聯盟,也就是說,比起集權制、聯邦制,華人國家最需要的是友邦制。

換成共黨宣傳的說法,也可以寫成是中華人民共合國中央政府大發慈悲,以無限地寬恕和包容為前提,開放自治地區民主投票決議獨立,獨立國基於這樣的恩惠,成立中華東亞聯盟,化敵為友。

我在這裡並非打算鼓吹台獨或是統一思想,只是提供以「恪守一個中國,增進政治互信」為目的的中國政府一個達成如此目標的管道。

三千年來將我們所有人緊緊相繫的炎黃血統,不再淪為強權與威嚇的藉口,而是成就政治獨立、外交互信、貿易互惠的區域經濟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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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外看起來很老實的傢伙】



【老布達皇宮內庭院雕像:讓我感興趣的是,別的地方都會擺個騎在馬上的英雄以展現他的英姿,但是這裡卻放了一個看起來剛被馬踢下來的老頭,是想證明他們養的馬性格不羈嗎?】

直到剛剛才發現我根本沒拍老布達城堡的全貌就呼啦啦地下山了,不知到是我真的看了太多皇宮已經麻痺了,還是它本來就其貌不揚到讓我毫無拍它之意。


【搶走城堡鋒頭的國會大廈】

雖然貴為皇宮但是幾世紀來它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戰爭、入侵、割據,一下被燒一下被炸,在50年代終於展開重建工程以前,它更是被狠狠地忘掉了,哈布斯王朝沒落之後的兩百年來,當布達佩斯的人望向老布達的山頭,看到的是一片廢墟。



如今它被整頓為老布達的三大博物館:歷史博物館(Torteneti Museum)、國家藝廊(Magyar Nemzeti Galeria)以及路德威格現代藝術館(Ludwig Museum/Kortars Muveszeti Museum),全都是評價極高、有趣又具知識性的博物館。這樣的安排比重建成原本的行宮、試圖把房間廁所通通歸位更讓我滿意,最起碼它有社會貢獻,不是拿來騙遊客的人造景點,也不是什麼老不死權威的象徵。但老實說,比起布達佩斯其他地方的街景,這個本來應該是國王住的地方的確遜色了許多。不過,同理可證,布達佩斯的確是個美麗的城市,把自己的皇宮也給比下去了。


【通往皇宮的階梯門】

由於之前在柏林學會了買一大堆票卻沒時間好好看完的教訓,加上我一進博物館就忘了時間的特性,這次我決定從三間裡選一間看就好,而這個幸運兒就是國家藝廊(Magyar Nemzeti Galeria)。

雖然它並非如2008年的旅遊書所言,有免費的永久展覽以及稍微收點錢的特展;事實上,標價在兩年內面目全非了。如今匈牙利國家藝廊的永久展要收1000HF(約150台幣),帶相機進去拍還要1600HF(約235台幣)。不過,這絲毫不影響我看展的興緻。

國家藝廊的展藏由古典至當代,一共四層樓,九個展區,所有畫作和雕塑依時期和風格被分開展出,陳列非常系統化又易懂。


【Zrínyi's Charge from the Fortress of Szigetvár,1825年。作者Krafft,, Peter。455 x 645 cm,描敘對抗鄂圖曼土耳其的戰爭。】

19世紀以後除了歷史故事,也開始有大量的畫作紀錄民俗生活,其中不乏農村的人們工作和休閒時的身影。


【Fifine,1875年。作者Deák-Ébner, Lajos。36,8 x 46 cm】


【The Birth of Folksong,1860年。作者Jankó, János。76,5 x 109 cm】

有一位讓我印象深刻的畫家Madarász, Viktor,在國家藝廊一樓有半個展廳是他的作品,題材大多都和歷史人物有關,構圖充滿故事性,即使是對匈牙利歷史一知半解的人也能感受當中的情感和衝擊力。

在他1868年的一幅中型164 x 130,5 cm作品Dózsa's People中,呈現了一個月光下的場景,當中有一個被處絞刑的半裸男子,但是另外四個看似武裝士兵的男人卻非行刑者,只見其中一個爬上絞刑柱上試圖割開繩索,一個用肩膀扛起犯人的屍體,一個連忙張開雙手迎接,一個扯開白布一邊東張西望。



我從畫作的名稱找到原來Dózsa György就是那個被行刑的人,一不小心還發現原來【城牆外看起來很老實的傢伙】也是他。
本來是一位前途光明的大將,在對抗土耳其的戰役中贏得極佳的地位和名聲,但是他在1514年領導平民對抗暴力統治的領主,數週內集結了十萬名以上的農民、學生和教區修士,正式和貴族宣戰。被抓到之後凌虐並處以絞刑,自此便同時以烈士和罪犯之名被記載於歷史。Madarász, Viktor的這幅畫,雖然不能確定歷史上是否真的有這一幕,但是透過Dózsa's People在深夜偷偷救下他的屍體,似乎也是在表現Dózsa György在人們心中的地位。


【Woman Playing the Cello,1928年。作者Berény, Róbert,133,5 x 100,5 cm】

最頂層更有許多有趣的近代及當代藝術畫作,其中有一個叫做Ferenczy, Károly的快樂畫家,他的作品雖然平凡但是不知怎麼地深得我心,喜歡挑戰強烈的光影對比和奇怪的構圖,是二十世紀初將表現主義引進匈牙利的先鋒之一。


【October,1903年。作者Ferenczy, Károly。126,5 x 107 cm】


【Woman Painter,1903年。作者Ferenczy, Károly。136 x 129,6 cm】


【Double Portrait,1908年。作者Ferenczy, Károly。142 x 155 cm。畫中應該是他的兒子和女兒。】


【Announciation,1990年。作者Koncz, András】
這幅立體派大型作品一開始沒有非常吸引我的目光,但是走近一看它的主題竟然是「Announciation」。一般來說在中世紀展區至少會有三十幅同名作品,中文可能會翻作「福音」,指的是天使來告訴處女瑪莉亞她懷了耶穌的那一刻。明白意思之後請再看一次上面那幅畫,我說,也太欠揍了吧。

我從畫作掛牌上發現匈牙利人習慣把姓氏放在前面,雖然大概也是去維基百科一下就可以馬上知道的事,不過我還是硬要提一下證明他們的確有亞洲傳統。

就某方面來說,國家藝廊經常會帶給我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各國的國家藝廊如同一個看圖說故事式的歷史課,從保留下來的作品,就可以看出當年被讚揚的事件和流傳下來的故事。當然光憑收藏確實無法呈現全面性的概觀,因為自古以來,主流藝術經常是權力導向的;天主教時期必然留下頌揚聖經故事的作品,君主時期也是愈大幅的加冕典禮圖愈容易被放在展廳中央,打贏的戰爭更是絕對比輸了的容易成為題材。但是如果我相信如果掌握了更深一層的瞭解,藝術可以揭露比新聞更難得的寫實面,那就是,人的觀點。







城堡山上的馬提亞斯教堂,基本上是一個科學怪人般的建築,匈牙利傳統花紋、新藝術風格飾磚、土耳其風格和哥德式尖塔,全都隨著王朝興亡、領地爭奪和權力的更迭而加到這座教堂上。如果走進內部,還可以看到各個風格、時期建築更精彩地交織。可惜我沒走進去,因為它要錢。

我就是不爽它明明是教堂還敢收我錢。



教堂東側,臨多瑙河的那一面就是漁夫堡(Halaszbastya)之所在,全白的漁夫堡就像是用沙子堆起來的一樣,雖然它有個浪漫的外表,但是據說漁夫堡最初原是中世紀的漁夫們為了防禦外敵而建起的碉堡,另外也有一說它在中世紀時只是一個魚產買賣地,一直到19世紀獨立戰爭時才被漁夫們用來作對防衛之用。但是不管它是本來就蓋來放大砲,還是借來作戰用的魚市場,竟然不是砌面牆、搭個棚子就了事,這群漁夫可真是一絲不苟的美學天才哪。



下山之後抽空去看了一下歌劇,國家歌劇院所在的那條路號稱是全布達佩斯最賞心悅目的大道Andrassy ut,整條林蔭步道加上兩側連綿的博物館、美術館,許多都是昔日貴族的官邸,其他就算不是什麼「館」,看起來也像十八世紀以前的華麗建築。不過對我這種低標準又濫情的人來說,不必動用Andrassy ut,隨便一條破巷子都賞心悅目。


【馬扎兒國家劇院】


【Andrassy ut上染著又像雪又像噴漆的某一棟建築飾窗】



劇院不光是外觀引人注目,內部更是奢華到充滿罪惡感,一踏進去就有一股「我在這裡享樂衣索匹亞的難民又在幹嘛」的感覺,是非常令人為難的劇院哪。加上來看戲的人,都是非常認真地穿著晚禮服或西裝,只有我仍然一副要去打獵的樣子進場。




當晚演出的是柴科夫斯基由同名小說改編的作品黑桃皇后(The Queen of Spades),我在最後一刻買了剩下來最便宜的票,也要3800HF,最貴的竟然直逼8000HF。但是我的位子已經是十分靠近舞台了,而且還意外地是張包廂票,雖然是還有其他四個人在包廂裡的那種,但也讓我一嚐包廂味了。




賞心悅目大道的終點,便是市民公園的入口:英雄廣場(Hosok tere)。



中間的紀念柱頂端是大天使加百利,也就是《康斯坦丁:驅魔神探》中最後被逐出天堂的那一位,當然這是杜撰的。真正的大天使加百利現在插在這根柱子上歌頌著匈牙利的第一位天主教國王聖史蒂芬的皇冠。
紀念柱的兩側後方是以聖史蒂芬為首的十四位匈牙利各個王朝的重要人物。

柱的基座上則是七個騎在馬上的巨型馬扎兒戰士像,中間的是民族領袖阿爾帕德(Árpád),其餘則是六位族長。這位領袖在匈牙利歷史上扮演了一個關鍵角色;當馬扎兒人越過大半個亞洲來到這片土地,經歷了多次爭戰、壓迫與遷涉,族群間早已四分五裂,此時阿爾帕德被派選為整合各部族的領袖,成立了匈牙利第一個王朝,在他統治期間,馬扎兒人橫掃歐洲大陸,巴括義大利、巴伐利亞和摩拉維亞(位於現在的德國和捷克)都遭其侵略,是一段踩著屍體前進的路程。

話說馬扎兒是亞裔民族,仔細一看,這群開國英雄還真長得有點像突厥人。







雖然我也沒看過突厥人長什麼樣子,至少他們幾乎和迪士尼花木蘭裡入侵的北方民族長得一模一樣,也有可能是迪士尼抄他們的。也有些人說現在的土耳其人是突厥的後裔,不過他們自己的歷史倒是嚴正否認。




這群元老還讓我想起另外一個男人,雖然這是題外話:
一個我曾經在布拉格見過的男人,他拉著四隻氣勢非凡的雪橇犬站在人來人往的百貨公司前面(這個背景有點奇怪,竟然不是大草園或雪山之類的,說是等女朋友進去買內衣好像也太不搭了)。

原本我以為是哈士奇,後來在地鐵站遇到一個帶著這種狗的女孩子說了另一個英文名字,Alaskan Malamute,馬拉穆,特色是兩耳距離比哈士奇稍開,耳尖朝外,體格更壯碩且更且野性。雖然這裡要探討的重點不是狗的品種,而是人的品種,不過這四條馬拉穆大概也是讓我聯想到遊牧民族的原因之一。

男人留著正黑色的長髮,有著深邃的五官但是和西方人截然不同的臉孔,給我第一印象則是會在我放狼煙通知皇上以前跳上來割破我的頸動脈。

我也不知道是在什麼情況下有勇氣對他下手,大概是我太急著交Filip暗房的肖像作業了;一般來說看到千年來不斷入侵中原的北方好戰民族,牽著四條一觸即發的狗,說什麼都應該閃得遠遠的,更別提是拿著相機衝上去拍他。

但是他發現我的時候(其實很容易發現,我距離他不到兩公尺),竟然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還靦腆地笑了,露出一種「有人在拍我兒子」的家長臉,殊不知他比狗更讓我感興趣:

拉著雪橇犬站在布拉格百貨公司前面害羞地笑的突厥人(已經認定他是突厥人了)。





雖然扯遠了但請容我把我所有關於突厥人的記憶都在這裡撤底翻一邊,免得日後研究有所進展的時候忽略哪一部份的史實。


話說回來英雄廣場的塑像雕工之精細也讓我為之驚豔,不但每一位族長都佩備著各自特殊的武器、服裝,他們的長像、神色、肌肉的紋路也都被一清二楚地刻劃出來,明明就是一千多年前的人了,竟然還能如此明確和強烈地讓人們記得他們的樣子。



首領阿爾帕德所騎乘的馬還是唯一一匹馬尾被紥上辮子的,不管那是領袖獨有的地位象徵,還是在率領全族時用來辯認首領馬匹的標記,能夠把這麼細微、從正面根本看不出來的小地方都保留下來,除了親眼見過他們的人之外,也只有將他們的傳說一字不漏地牢牢記在心裡的人們才做得到。






更厲害的是連馬的生殖器都不馬虎,為了確認我還特地爬上基座研究許久,真的每一匹都是公馬,而且完好無缺。

一旁的土耳其人一看到我爬上去就突然全都一個一個爬上來拍照,竟然還興高采烈地拍起我來,搞不好對他們來說我才像突厥人。

從兩邊「夾」著英雄廣場的兩棟建築,分別是國立美術館和現代美術館。
後者恰好在我看布達佩斯當月節目手冊的時候吸引了我的注意。




【剛好在布達佩斯巡回展覽的「台灣響起(Taiwan Calling)」】
So da na,台灣響起的兩個展區「超隱自由」以及「難以名狀之島」分別在城堡山上的路德維現代美術館和英雄廣場的現代美術館展出。

即然來了就順便看吧,雖然跑來匈牙利看台灣現代藝術展好像有點不務正業,不過這是對一個旅人來說。對一個台灣人來說,這才是正業。





現代美術館本身並沒有Permanent Exhibition,只有定期展出世界各地的現代藝術作品,換言之,照片中看到的整個展館,都是我們的,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場辦在城堡山最受歡迎的路德維現代美術館特展(可惜我看完國家藝廊就快快樂樂地下山看戲了),可以說布達佩斯是給足了面子在這次展覽上。

「台灣響起」的主題,基本上和一直以來都伴隨著台灣這個名字的議題一樣:自由和定位。經過我的檢驗,展出的也是真正靠著藝術創作傳達自我意念的作品,毫無因為沒實力轉而胡搞瞎搞之情事。

走進美術館的第一個房間,首先看到的作品就憑著一股本土氣勢大殺四方。


這個人叫做楊茂林,布達佩斯旅客中心發的本月節目表上關於這次展覽的簡介中放的封面圖片就是他的作品。他的特色是用佛桌上的大幅板畫方式呈現非佛教人物,意思是把原本人們拿來畫觀音的畫法,拿來畫小美人魚、愛麗絲、無敵鐵金剛和綠野仙蹤裡的人偶。這樣的結合帶來一種有趣的衝突感,一方面承認這些傢伙在童年成長中的重要性,一方面又把原本嚴肅的宗教畫變得輕鬆幽默,保留了本土風格又能展示外來影響。





正中央的展間保留給來自台灣的Protester,這些作品帶有濃厚的政治反抗意識,由一面大型示威布條拉開序幕,在它之後,有一系列來自陳愷璜充滿諷刺意味的台灣國徽設計,透露出強硬的獨立主張和外勞政策,不過,如果不是生活在這個島上,呃,其實就算是生活在這個島上的人,例如說,我,就算明白這些思想的社會來源,也沒辦法完全認同。





簡介中特別介紹了一段僅僅幾秒的影片,片中藉由模擬「如果台灣不是在現在這個地方、如果台灣比現在再大一點點」新的世界地圖可能會長成的樣子,來訴說這個島如何想要掙脫現狀的束縛。雖然影片本身的製作技術沒什麼大不了,但是題材上的確留下了許多想像空間。


還有一個角落展間實實在在地讓我嚇了一跳,一半的房間擺了些我看不懂的抽象木工藝術品,另外一半則放了一堆土。第一眼看到這個景象心想這裡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嗎?我盯著坐在旁邊看雜誌的管理員,想說他會不會來告訴我說這間房間正在施工中,結果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耐著性子假裝若無其事地環顧房間一圈之後,才發現原本這坨土不是不小心放在這裡的,而是迷你版的台灣,東北角還放了一個播放花景的液晶螢幕。
不過,要挑戰人類的理解力這也做得太絕了,連土生土長的人都要花上幾分鐘才認出來這片土地,更何況是匈牙利人。




最後一整個展間是由另外一個大規模作品佔據,它發明了一套有如象形文字般的符號,來自人類的記憶,例如文學、電影等。





但是其中幾個符號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故拍下來給大家一同討論。










匈牙利再怎麼和亞洲有血緣關係,這裡始終和其他歐洲古城一樣,是一個有大教堂沒有關帝廟的地方。



【聖史蒂芬大教堂】

布達佩斯的聖史蒂芬大教堂,故名思義是為了紀念我們稍早提過的聖史蒂芬而建立的,主壇放的是聖史蒂芬像而非耶穌或聖母,教堂的建立費時50年,分別由三位設計師以長跑方式接力完成,雖然照片上看起來寬矮,但事實上這座教堂比周圍的建築物都高。


教堂至今仍是真正的教堂(這句話很奇怪我知道,但是現在的教堂真的有分真教堂和假教堂,真教堂的特色是:不收門票、有彌撒時間、告解室仍在使用中、禮拜時不準拍照,其他時間就算讓你拍照也不能使用閃光燈,以及會要求來客保持安靜;假教堂的特色則是:什麼東西都要收錢、照片隨你拍、裡面一堆外地人、說是教堂還比較像機場),內部除了壁畫、神壇、浮雕,還散發出一股莊嚴的氣息。



【聖史蒂芬大教堂內部作工精細的彩繪玻璃】

不過還是有個東西是要收錢的,但我倒是沒什麼意見——聖史蒂芬右手木乃伊。據說是要投幣才會點燈讓你看。

我說,這也太嚇人了。它燈一亮我應該半條命都沒了。

右手耶,拜託,左手也就算了,右手真的是太容易造成恐慌了(好像不是這個原因)。不過它還真的讓我聯想起一個我作過的惡夢,記憶猶新到如今還想著要把它寫成劇本,在這裡先不提,等我籌資開拍再說。

我是不會花錢看屍骨的,而且還是不全的屍骨,論斤秤兩的也不划算,雖然其中必定有什麼為人所不知的祕辛,例如說聖史蒂芬是右撇子、聖史蒂芬用右手簽牌中了六億、聖史蒂芬生前單手扳倒一隻龍而這就是那隻手,或是聖史蒂芬被那隻龍吞了但是右手竟然嚼不爛(右手有神奇的力量,加上只剩右手所以沒辦法只能展出右手)之類的,但是這個驚悚的寶物已經讓我在這篇旅行遊記裡面開始語無倫次,總之,只要它不在我的慾望範圍之內,標價多少錢都無所謂了。




要說有一個能讓我一直去一直去的好地方,那就是中央市場(Nay Vasarcsarnok)了。




位於佩斯自由橋(Szabadsag hid)岸邊的中央市場不只是觀光景點,還是當地的民生所需,一樓是居民的菜市場,二樓走廊則是各式各樣的匈牙利工藝品攤販,商品包括知名的刺繡、蕾絲、陶器以及彩蛋,此外皮件、織布、紀念品也是樣樣不少。


果菜的價位非常合理,不過,原本以為在這裡吃熟食應該可以省點錢,結果老實說沒差多少。

一碗湯加半顆烤馬齡薯竟然就要2500HF(台幣360元),雖然比上餐廳便宜三分之一,但看到成品還真另人傻眼啊。


匈牙利小吃倒是還算合我口味,這碗紅通通的湯是以蕃茄、匈牙利紅椒以及包括迷迭香在內的大量辛香料為底,其他材料包括馬齡薯、胡蘿蔔及牛肉,味道酸甜並帶著微微的辣香,非常適合在冬天來一碗暖暖身子。
至於烤馬齡薯,光用看的就可憐兮兮的,吃起來雖然味道還可以,但它終究是馬齡薯,飛上枝頭也不會變紅蟳。

雖然花了不少錢,但是這餐實在太寒酸,後來又忍不住點了一份在巴黎miss掉的可麗餅(Crepe),只見賣餅兒的女孩兒打好底之後便發了瘋似地在上頭狂灑巧克力粉、發了瘋似地狂灑巧克力片、發了瘋似地狂灑鹹鹹的炸胡桃,最後包起來,然後發了瘋似地狂淋巧克力醬、發了瘋似地狂擠鮮奶油,發完瘋的成果便是這甜到無路可退的匈牙利可麗餅,完全以料取勝。

【可麗餅 之 AF忘了關對焦對在後面臉臭臭的女人上】


【地鐵站裡和樂融融的人狗銅像】


【地鐵站的裝置藝術天花板】

 

在我來這裡之前,聽過有人用「熱情」這個字眼形容羅馬,也有人用同樣的字眼形容匈牙利,但是對我來說兩者是截然不同的風情。

或許羅馬有著如豔陽般赤裸而熾烈的熱情,在它之下彷彿一切憂慮都被吞噬。

匈牙利的熱情卻帶著一點點印象派,反覆的上色和刷淡,一邊傾許一邊掩蓋,像雲一樣遠看悠閒近看才知道其中的磅礡,它不需要驅逐它的哀愁,因為連哀愁都帶著跳動的脈搏。不必永遠和豔陽並存,即使是白霧也能與之相稱。




【大霧中的施工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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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月26號晚上6點49分抵達布達佩斯,當我看見它第一眼,呼吸到第一口空氣時,整個城市籠罩在一陣大霧之中,昏黃的燈光在迷霧的沖刷之下將蓋勒堤火車站染成橘色。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思樂冰的味道,但是以零下兩度毫無市場的情況下,火車站有人賣思樂冰的機率微乎其微,發出味道的應該是其他東西,後來也嗅到一次,但是在離開之前都沒能讓我找出它是什麼。

  

我所住的青年旅舍11th Hour Cinema(劇院第十一個小時,非常長的名字)是一棟舊式建築,它的大門是屬於高兩個我疊起來搆不到、重兩隻手推不開、19世紀以後就沒人在用的那種,雖然和校齡六百年的布拉格查理大學的學院大門相似,但是出現在小巷子裡的民房中,更加讓我覺得興奮莫名。房間和廁所的舊木門則是吱呀作響,由於我覺得它別有一番風味,於是又更加興奮地開呀關的讓它吱吱呀呀。 

更厲害的是旅舍所在的街名,Magyar(馬扎兒),匈牙利人對自己民族的稱呼,由此我便大膽推測,雖然它現在是一條連地圖上都很難發現的小巷,但是過去非常有可能是佩斯地區開拓時最早期建設的大街之一。 

開始發揮了。 
一個人出去玩的問題就是會忙著放屁而不忙著踩點。意思是我不會太積極地走遍重要景點拍照發文,而是對著一顆石頭或一塊街牌發呆然後產生很多心得打上來充當遊記。最大的症狀就是認真介紹的比率低於15%,其他時間都用來講不著邊際和毫無根據的假想情節。 
其實後來想一想我對旅舍讚譽有加還花大筆篇幅介紹它的主要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每個房間裡有自己的冰箱,這和在宿舍裡必須把東西掛在窗外的那種原始生活簡直是天壤之別,光是每天早上都能喝到一大瓶新鮮牛奶(在布拉格只能喝保久乳,因為牛奶放窗外會結冰)就讓我龍心大悅、準時大便。 

匈牙利的首都布達佩斯(Budapest)由兩大區域組成,西稱「布達(Buda)」,東名「佩斯(Pest)」,由中間的多瑙河隔開。
在火車上讀到這句話時,我笑了。 
西稱八里,東名淡水,就叫它八里淡水。
  
【連接布達與佩斯的主要幹道之一:鎖鏈橋】
  
【基座很有戲的雕像,掛了個情感膨派的女人】 



【露營用具店】


次日我吃了本次旅行最貴、也是唯一在餐廳吃的一餐:牛肉麵。說是牛肉就真的是很老實的牛肉,除了牛肉之外沒有偷偷混進別的東西像是馬齡薯之類的來充場面。  
副食是爆米花形狀的義大利麵,用奶油炒過,是我這個其實沒有很愛吃義大利麵的人目前吃到最讓我驚訝的麵,因為它的口感非常接近山東麵店吃到的刀削麵。牛肉則是不帶筋的瘦肉,非常入味但十分難嚼,不太適合老人家。 

回到前面提過的Magyar(馬扎兒),關於它的事實,我首先注意到的是我所住的那條街名,其次是超市裡標明Magyar的國產鮮乳非常濃郁順口且齒頰流香,再來就是從我第一天的行程:民族博物館(Néprajzi Mázeum/Ethnographic Museum)。
  
這個博物館的奇妙之處就是它基本上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博物館,在旅客服務中心的簡介上寫著是由前最高法院改建而成,但事實上,我不知道它改建了什麼,基本上它到現在看起來仍然是個法院。
  
【長相仍然是法院的民俗博物館】 

買票的地方是從某個邊邊角角的樓梯下去,而且完全沒有寫著「售票口」或是「票價」之類的東西,我問到的價格是學生票300HF,攝影票500HF(意思是你想帶相機進去拍照就要加500元),但是感覺比較像是那個阿姨隨口喊喊的價格,一邊還一直重複”You want to take a picture! Beautiful building!”搞得我非買攝影票進場不可,非常懂得推銷的一位售票阿姨。 
總之一共800HF,折合台幣也是110左右,算是十分合理的博物館票價。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拿了票就開始陷入鬼打牆,因為這一點都不像是哪裡有展覽的地方,而且完全沒有人查票,我就這樣一個人在法院裡亂闖,到處拍照也沒人來看我的攝影票。 
我估計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這裡設置了非常嚴密的監視網,一路跟拍我所以中控明白我有買票而且沒有在哪裡裝炸彈,二是這裡的票是自由心證,進來有付錢當你做善事,沒付錢就「涮涮去」。不過結果似乎是所有工作人員都在一樓忙著布置某個像國際會議的會場,當天路邊也掛著一整排寫著「eu」的布條,然後四點鐘就提早把我趕出去了。
  


撇開莫名的程序不談,在終於找到展館之後,這裡的確是保留了豐富館藏的文化資源中心,雖然空間不大,不過從民俗服飾、生活、工具、裝飾到習俗,不但陳列自古以來的切身用品更有詳盡的文字說明,也介紹了馬扎兒人從遊牧到都會的發展過程,以及所有參與其中並互相影響的其他文化。  
【馬扎兒傳統服飾】
  
【逗趣的養蜂桶】

 匈牙利人的祖先,馬扎兒人是從亞洲遷徙至此的遊牧民族,和當地的歐洲人混居融合,到現在基本上就是不太白的白人,看不出亞洲人的痕跡了。 
 
 

【馬扎兒傳統傢俱 之 好想要】 

馬扎兒人最著名的工藝是刺繡以及製陶,最早都是家庭式的,每戶人家都會自己製作織品,並且各自擁有專門烤製陶器的磚窯。 
 
陶瓷的樣式隨著用途有不同的分別,婚喪喜慶的宴客都有獨特規格和花紋的餐具。也有人立起一塊簡單的板子代人製陶。 
 

【一般家庭都會備有各式各樣的陶瓷】

  

到這片土地定居之後,各個聚落逐漸發展成農村的形態,後期,數個農村之間便有一個作為交易中心的市集,也就是現在都市的前身。為了方便在市集內工作,人們便將穿著簡化,並且尋求低成本,和其他歐洲國家一樣如同制服一般的量產服裝。
  
 
【市集裡的帽子攤販 之 款飾的選擇性不大哪…】

 博物館將文獻和文物都作了非常詳細的分類,除了日常生活食衣住行之外的子目錄之下還有專屬童玩的展區。和許多其他文化一樣,馬扎兒小孩的玩具是從模仿大人開始,就如同遊牧民族版的扮家家酒,從迷你的鍋碗瓢盆、竹編或木製的玩偶,到小戰士們的武器;一般人家的孩子會自己製作玩具,有錢人家則會向工匠購買。其中最讓我驚訝的是這一台:
  
【手掌大的玩具紡織機】雖然說也是模仿大人的生活,但是有這種玩具也太酷了吧。而且看它的齒輪和推片構造,好像還真有那麼一回事。 
 
【盛裝打扮在「學站椅」裡的女童】


 館內也展出了許多匈牙利農村生活的照片,讓我好奇的是,他們似乎很習慣在用餐的時候共吃同一個鍋子裡的食物,沒有分開使用餐具。不過根據我的經驗,這種吃法吃起來的食物是最美味的,因為飯是有人搶的香。
  
【婚禮上的人們】
  
【家庭晚餐】


 一個人一鍋的還一副跩不拉機的臉。
  
 
【傳統婚禮】
由於馬扎兒人在匈牙利建國後不久,第一位天主教國王聖史蒂芬(Szent István)即上任,於西元一○○○年受教宗加冕,因此長久以來便信奉天主教,過的節日和婚禮自然而然不是什麼意想不到的喝羊血儀式(中國人想像中的遊牧民族),而是同樣由神父主持,親友見證,只不過新人穿著馬扎兒傳統婚禮服飾,教堂內部的陳設也是充滿馬扎兒風情。
  
【復活節彩蛋】
  
【喪禮用的布條】 

在喪禮的展區中,有一個特別放置幼童葬禮的櫥窗。因為早期嬰孩夭折的機率非常高,因此也有其特殊的陪葬品和儀式。當家中有幼年去逝,馬扎兒人在習俗上也不會將它看成惡耗。
  
【嬰孩的木棺】
  
【葬禮用的嬰孩衣帽】 







第二天的天氣好得讓我想感謝老天讓我活在這世上,於是我起了個大早去爬山,爬城堡山。 
 
首先搭了電車到城堡要塞(Citadella)的山腳下,然後就一股作氣地爬到解放紀念碑,也就是一到布達佩斯每次抬頭都一直看到的、多瑙河對岸山頂的女神像。 爬它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知怎麼地就爬了,本來是只想去老布達城堡的,不過想說先去看女神再走過去也無妨。 

“Walk to there? Sure, if you wanna freeze your ass off.” (走過去?可以啊,妳想要屁股凍僵的話就可以。) 

這是旅舍櫃台的龐克姐姐給我的答案。因為基本上從城堡要塞走到城堡是非常愚蠢的一件事。

 的確,他們在地圖上是緊緊相依的,不過地圖只有2D,實際上他們分別在兩座山頭上,也就是我說,我必須一早上山、爬到頂、然後下山、然後再上山爬到頂,才能滿足這樣的行程。 一般應該會搭連接兩座山腳的18號電車,然後再轉小巴上山吧。


 不過我還是走過去了,因為我爽。

  
【城堡要塞入口前抱著模型站在披了棉被的馬前面發呆的男子雕像】 

雖然還是要提醒想去的人:是有交通工具的,不用簸輪。但是往城堡要塞的山路上鳥瞰布達佩斯的景色,一點也不輸城堡山的瞭望台。 
 

【從山坡上看多瑙河與自由橋(Szabadsag hid)】 

頂端的紀念碑比我想像上巨大,據說碑本身是為了紀念攝政王Miklos Morthy在戰場失蹤的兒子而建的。1945年這個全布達佩斯都看得到的山頂上,樹立起這三座雕像,紀念蘇聯軍隊在納粹撤退。
  

中間碑頂是一個高舉棕櫚葉的壯碩東歐女人(說起來跟前面拍的【基座很有戲的雕像,掛了個情感膨派的女人】拿著一樣的葉子呀),兩側則分別是舉著火炬以及與怪物作戰的男人,象徵著光明的到來,以及戰勝邪惡勢力。 
 
 

再來歷經了繞來繞去之苦爬上了城堡山,也就是老布達皇宮所在的山丘。《待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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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週是長途旅行之後的休息週,其實應該開始認真把之前積欠的遊記打一打,算一算還有Cesky Krumlov、Karlovy Vary、Plzen、柏林、科隆、法蘭克福、巴黎、羅馬、佛羅倫斯、威尼斯和米蘭,但是一回布拉格,我只想過著洗熱水澡、敷臉、吃水果、看PPS的日子,實在提不起勁來細數當年勇,所以這篇是用來證明無論何時何地我都只想瞎扯淡。

這個星期過到現在發生了幾件事:

第一、十七個陸生(更正數字,並非當初數的十六個)還是老樣子持續霸佔廚房,但是其中兩三位已逐漸對我釋出善意,看來兩岸合作是有譜了。

第二、崔西陳、關雲長、李先生和張子楠都平安到家了。

第三、韓國肌肉男原來還留在這裡等期末考試沒回去,原本我擔心他有近鄉情怯憂鬱症,還後悔自己沒有在他走之前多跟他說點話,但是剛剛看到他在走廊上和一個喬治亞女生大肆調情,我就明白先前的顧慮是多餘的。

第四、謝昀珊終於在第三天回歸到正常規律的生活(雖然之前旅行也沒有時差,但是就這樣不醒人事昏睡了兩天),並且穿著薄外套走出戶外,和還沒有崔西陳逼著要搭巴士轉電車之前的生活一樣,步行去了一趟德國賣場Kaufland。






第五、四樓走廊另一端的某間房裡,有個女人叫床叫到我在房間裡關著門都聽得一清二楚,回來才三天就已經聽兩次,不斷提醒我布拉格也還算是個歐洲國家。整個中午我在廚房煮飯時,腳底板都跟著她的頻率打節奏,一旁的俄羅斯女生表情異常冷靜但好幾天沒睡好的樣子,看來這對愛鳥已經高唱了整個聖誕假期了。

第六、謝昀珊突然覺得自己需要一個男人,然後發現413房住著一個可愛的高個子,雖然他上學期就已經住在那裡了,但現在他就顯得特別可愛。就跟崔西陳當初說的一樣:「其實昀珊妳可以的嘛,等我們走了妳就快去找一個的嘛!」




下午三點,我走過離開前一天和卡羅張和崔西陳堆出火辣辣大奶子雪人的地方,但是公園前的積雪早已融光了,草地上的嫩牙露出頭來又被一層爛泥給蓋了下去,黑糊糊得好像我在米蘭喝的那碗高級黑豆子湯,以及喝了它之後拉出來的高級精華物。



可惜那餐吃得那麼貴,男服務生又各個像模特兒一樣,那天竟然沒帶相機出門,所以你們既看不到義大利精選服務生,又看不到黑豆子湯,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拍一張星星公園黑糊糊泥地的照片,讓你們看著想像那碗湯,那些叫人心癢癢的服務生,以及我大出來和湯和泥地都沒分別的精華物質。







我一邊想著等等回家煮完飯再把這段打在網誌上,一邊哼著鼓聲若響,抬頭看了一眼午後三點的天空。厚重的雪層一坨坨地以不可思議的速率被吸往同一個方向,那裡正好微微露出一絲陽光,我彷彿覺得這像是電影裡受到上帝召喚的場景,心想是不是該像盧貝松拍的聖女貞德一樣,躺在草地上感受一下上帝,然後求見馬英九,對他說,I will make you king,再要一支軍隊反攻大陸。






可惜它黑糊糊地和我喝了黑豆湯排出的產物差不多,草地我沒躺成,大陸我也沒攻成。



我一直在想,既然現在如此輕鬆,那麼旅行是為了什麼?

踏上旅途時我想了一次,在柏林大病一場時我又想了一次,離開米蘭時我想了一次,在德列斯登等車等了七個小時我又想了七個小時,現在又想了,好像每次只要我一個人,就在想這件事,想著想,始終想不出一個道理。

我喜歡旅行嗎?
我不喜歡旅行嗎?
我喜歡還用得著問旅行是為了什麼嗎?
我不喜歡還用得著去旅行嗎?

旅行前後的我有什麼差別?
學會一個人?
學會不要一個人?
學會認得施洗約翰的畫像?
學會享受平凡生活?
學會連結布拉格的草地和義大利的剉屎?


打開地圖,我又在三個地方做上記號,布達佩斯,維也納,Ljubljana,提醒自己這個星期要訂好火車票和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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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裡想了許久,大概有人看了這篇會問,我什麼時候突然開始替原住民說話了?



這不是突然。

這也不是替原住民說話。

這是提醒你我,清醒點,別被人牽著鼻子走,還牽著鑄成大錯。


這篇沒有笑點,也沒有歐洲觀光資訊,不想看沉重議題的人,就跳過這篇吧。





雖然我也自豪自己是漢人,而且還是很漢很漢的那一種。但是我很明白,用漢人的眼光看待原住民,一點都不值得驕傲。



沒有一個人需要被外來者打分數的。

這是我本學期學到的文化理論之一,也是我找來支持我心裡一直以來堅持的信念的根據。


教我們那堂課的老師叫做Ted,他是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留著整齊鬍子和約翰藍儂髮型、對別人嚴厲,對自己更嚴厲的美國人。

他教給我們的第一個理論是Mathew Arnold和Leavis的Culture and Civilization,也就是提出菁英統治主義的學派,內容是大眾文化機械化了人的心靈,真正的高等文化已被充斥在人們週遭的庸俗文化驅逐了,人們心中原有自我提升的力量已蕩然無存,因此我們需要菁英的領導,唯有擁有獨道眼光的少數人才能將普羅大眾從毫無意義的訊息洪流當中拯救出來,bring the sweetness to the bitterness, and the light to the darkness。

Ted在這堂課最後的批判部份大大地痛斥了Leavis的觀點,他說,這是來盎格魯蕯克遜人(英國的白人,也就是後來移民美國的白人)骨子裡的優越感,他們自以為天生就是來統治其他族群的。自從維多利亞時代以來,這種信念便一直留在他們身上,在他們眼裡,其他族群都是蠻夷,當他們開著軍艦佔去別人的土地,他們會說,「我們把文明帶來給這些可憐的傢伙了」,the sweetness to the bitterness, and the light to the darkness。只有他們自己的文化,才是能夠為人生帶來光明與甜美的文化。

“How about other culture? How about Yun-shan’s culture?”(那其他文化算什麼?昀珊的文化算什麼?)

對,他是唯一一個記得我的名字的老師,而且還時不時就會在課堂上Cue我一下提醒我他真的很會記名字。

第三堂課,我們學到了反菁英主義的英國伯明罕學派,當然,伯明罕絕對不是第一個提出反菁英主張的學派,你我都知曉的馬克思主義起頭地更早,連伯明罕學派中探討青少年流行文化的Stuart Hall及Paddy Whannel以及其他許多代表性學者都深受其影響,在此之前的法蘭克福學派也不例外,全都是以工人階級角度出發,試圖打破使得社會上大多數人都處於壓迫與文化貶低之中的菁英主義。

但是,伯明罕學派的Hall & Whannel強調了一個很重要的概念:Vocabulary of Criticism。
當這幾個字從Ted的嘴裡滿滿吐出來的時候,我一直不是很懂,它們是什麼意思。
現在才發現,原來我一直都懂。

在批判一個文化時,是需要字彙的。並不是刀鋒尖銳、殺傷力十足的犀利字眼,而是來自於該文化本身的語言。

一個語言的使用背後代表的是價值觀,是衡量事物的基準。如果每一個文化都有該文化的衡量機制,這個機制的標準,就必須生於這個文化(native to the certain culture)。
要是用非源自該文化的語言,來批判那個文化,無論再有力,都是蠻橫並且毫無意義的。

舉例而言,文藝復興時期的畫作,強調古希臘文明所重視的比例與諧調美。
但是後現代藝術作品,強調的卻是足以打破任何諧調的視覺張力。
假如你今天要去評斷一個後現代作品,你說,他一文不值,原因是它不夠諧調,那豈不是很可笑嗎?

它本來就不是會了諧調而被創造的,相反地,它正是為了反諧調而生,如今這反而成為它被否定的原因,這都是因為錯誤的「批判字彙」。
就好比嫌搖滾樂不夠斯文、嫌辛普森家族不夠嚴肅,嫌我不夠娘,或是嫌麥可傑克森不夠白。缺乏批判字彙,不但會使批判者顯得無知透頂,甚至還有可能在大眾的喧嘩之下,因此錯殺了一個文化。


在民族之間,亦是如此。
在大部份跨文化相處的情形之下,語言差異本身已足以產生誤解,加上價值觀建立起的隔閡,很多時候我們無法準確而深刻地了解彼此,更別提要具備源自該文化的本土批判字彙(vocabulary native to the culture),如果在這個時候,硬是要將外來的主流價值觀套用在他們身上,甚至進行批評,那麼就如同上述所說的,不但可笑,更可能留下危及一整個民族文化存亡的致命傷。



雖然在民主思想的倡導下,Leavis的菁英主義,在當今的學術界早已成為一個毫無自由平等概念的自我膨脹價值觀的代名詞,但是它仍然悄悄地留在如今我們這所謂「民主」的社會各個角落。





幾年前有個男孩在我們班上,他姓謝。



我從沒和他說過話,只知道他是個講話小聲,喜歡上會計課,也不太擅長運動的人,一個「非典型」的原住民,不吵鬧、不跑、不跳、不打棒球,還不唱歌。

班上的男孩那個時候幼稚得很,經常拿他的姓氏來開玩笑,他們管他叫「shit」,只因為聽起來有那麼點同音同韻。

有一次,在會計課上,男孩們坐在後頭瞎起哄,「shit!」「shit!」叫個不停。
只要他一有反應,他們就大笑。沒反應,還得逼得他有反應,才能證明「謝」聽起來就像個「shit」。

半堂課過去了,他終於忍無可忍,起身走向教室後頭,動手打了那個帶頭起哄的男孩。
「再叫啊!」

又打了一拳。
「你再叫啊!」

教室內鴨雀無聲,過了一會女老師小心翼翼地叫他回到坐位上。
另一個同學也站起來當和事佬,拍了拍他,說「好了好了」。

被打的男孩嚇傻了,似乎自己也沒想到對方會生氣。
他,則不發一語的走回位子上坐了下來,拱著背,雙手掛在身子兩側,臉頰漲得通紅,肩膀不停的發抖。

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似的,老師繼續上課,男孩們也不再玩「shit」的把戲了。



多麼愚蠢的一幕啊!這還不只是說那些男孩窮極無聊的舉動,就連他的反擊也是毫無意義。

當然他們捉弄他並不是因為他是原住民,只是因為他的反應太老實,讓大家覺得好玩而己。

但是這一切都太愚蠢了,起因於一個愚蠢的玩笑,更建構在一個愚蠢的誤解上。

一個人要發現自己做錯事是很容易的,只要有人翻臉就行了,但是要發現自己為什麼錯,卻很難。


我知道你們沒想那麼多,他自己大概也不會想那麼多,只知道他受夠了這一切,只知道你們的幽默對他來說一點都不好玩,但是,請再容我提醒各位,他根本不姓「謝」。

「謝」,是別人塞給他的姓。
準確來說,正是嘲笑它的我們塞給他的姓。

試想五十年前這天早上,立法院公佈了一道法規,公文被送到每一城、每一鎮、每一鄉、每一村,以及每一個還沒有被正式命名的地方,所有部落裡的居民都被叫了出來。
一個穿著制服的漢人手上拿著塊板子。他瞄了他一眼,問了幾個問題,「你是哪一族的啊?」「你們家多少人哪?」「那個誰跟你一起住嗎?」之後,在板子最右邊的小框框裡工工整整地寫下一個字:

「謝」。

就這樣,他們身上註定十輩子刻上這個字,領米得報這個字、上學得先學寫這個字、生了孩子還得拿這個字開頭來起名字、每一回警察大人來敲門,他就得報上這個字。

這麼個龍飛鳳舞的圖案,就像一個符咒一樣,他們永遠被套著,怎麼躲也躲不掉。


那個我們聽起來像shit的字,根本不是他的名字。

事實是什麼嗎?
大家以為只是逗著他玩,但是這背後牽連的,對我們而言,船過水無痕,但是對他們而言呢?


就算他們不曾抱怨,是他們無怨可抱,還是他們找不到適當的字眼對我們大吼?
在這個漢語社會,有他們的vocabulary of criticism嗎?

他從來不姓謝,反倒是我這個漢人,我才姓謝,我才是謝家人,我的名字是謝昀珊,打從兩千年前就姓謝,而且我看不出來這有什麼問題。憑什麼我們要拿一個根本也不是自己語言的字,和一個漢人自己的姓氏對在一起來取笑他,而且這還是因為發音不標準。別說他們不介意,就連你我用常理判斷都不對勁。

看似好玩,卻一再自取其辱,突顯了我們的無知。


從頭到尾他就對這個字沒有情感,反而是你的祖先,對於他用了這個字取名字還感到志得意滿。先是他們插著手指著他的鼻子要他姓謝,現在我們抱著肚子衝著他叫「shit」。


要傷一個人,真的不需要兩次。要傷一個民族,一次都多。






今晚會想起這個故事,是閒著沒事看了中天電視台「康熙來了」一月十三日的節目《原住民跟我們過的節不一樣?》,才讓五年前這莫名其妙的畫面又再度出現在我腦海裡。


我很喜歡這一集節目的名稱,也喜歡他們把演藝圈內外的原住民朋友一併請來。


但是節目中,有一個來自泰雅族的年輕男孩,叫做雅各,他在一開始就因為服裝布料之少而被請到鏡頭前來,被主持人吃豆腐他笑著回應。


這些玩笑話自然無傷大雅,也算是生動地再現了保守的漢人們見到原住民穿著時的驚訝反應,同時也讓我們注意到,原住民文化中與漢人價值觀天南地北的特點:長久居處戶外、崇尚大自然、生殖器的名稱不是髒話,反而是用來讚美的字眼,對他們來說,這樣穿著一點都不裸露,而是讓人體回歸自然。



但是在節目的最後,雅各準備了泰雅族傳統的木琴和口簧琴兩種樂器表演,竟然莫名地被嫌聲音太小、旋律太單調?還被主持人說:「你可不可以表演一個真正厲害的東西?」


雅各最後靦腆地說他會武術,接著脫掉上衣打了一套拳外加表演後空翻,終於是人人叫好,成功地讓大家把泰雅族婦女們用木琴敲出的織布歌、青年們用口簧奏出的求偶歌拋諸腦後。




當我看到這一幕,我心裡只有一句話。即使日前選舉前夕有一個知名媒體人在政治場合就是因為說了這句話被各界指則為不良示範而公開道歉,我還是要說:「幹恁娘。」
在這種節骨眼,不用這個源自於漢人文化的詞語力道十足地批判漢人一番,不但有違Hall & Whannel批判字彙原則,更是對不起祖先們將它代代相傳交到我們手中的辛苦。



就像之前說過的,以外來人的眼光用錯誤的字彙肆意評論,不只是如同門外漢般可笑,更有可能掐死一個文明。


由一簡單的簧片和一條繩子組成的口簧琴,利用震動在嘴邊產生共嗚,並由改變張嘴的大小控制音調,只有在祭典時由男子在心愛的女人耳邊演奏,被稱為求偶用的樂器,此時卻莫名地被拿來和汽車音響相提並論,被說成不夠大聲?求不了偶?


那個被嫌聲音「單調」的木琴,可不是什麼高科技切割外加水洗拋光古典樂器,誰都看得出來它只不過是幾塊寬度不一的木板排在一起而已,但這不正是它的可貴之處嗎?光憑著隨手取得的材料,就可以創造出留傳百年的音樂,這不是部落民族令人敬佩的原因嗎?


而那個被指為「單調」的旋律,是那樣一代又一代,從老祖母和母親們口中傳下來,曾經伴著多年幼的勇士成長,在紡織架前提醒著他們從何而來。這原本是外人聽不到的旋律,在這以前不是生在部落家庭,一輩子都聽不到,但是現在有機會讓他們分享,人們也拒絕欣賞。



四百年來的民族壓迫、強制漢化,一直到今天要在只有漢人規則的社會上立足,有多少習俗、多難保存?

尤其在今天這個不夠「漢」找不到工作的社會裡,有多少的年輕人還願意繼續學習部落裡的樂器、講部落裡的話?

連在閩南移民後代之間,願意學閩南語的人都日漸稀少,這個目前還在文化大學唸書的男孩不但保留了族人的記憶,也因為能夠和外人分享而感到高興,細心講解、賣力演出,最後卻還被逼著要表演一段漢人的「國術」來討得大家歡心?



族群交鋒時,個人與個人之間總是可能有數不盡的不了解,這些都能透過溝通與日漸開放的思想而獲得改善。

在未察覺彼此歧異的狀況下,人們容易因為心理的投射作用,誤以為其他文明也能用自己的價值觀來解釋、衡量,因此起初會發生謬誤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樣的應對關係出現在媒體上,尤其是如此普遍受歡迎的一個節目,帶來的後遺症才是讓我顧慮的。


我並不是要發動大家抵制「康熙來了」,我人在國外無聊時也還得看它消譴,一沒了它我的華語娛樂內容就少了一半了,但我也還想提醒你,也提醒我自己,當個聰明點的觀眾,不要以為他們笑了,這就是一個我們日後也可以嘲笑的笑點。


無論是漢人和原住民之間,還是台灣和中國之間,甚或亞洲和歐洲之間,都存在著截然不同的價值觀,就算是今天對著在漢化政策之後已經普遍能說普通話的原住民,沒有了語言隔閡,我們也要記得彼此之間仍然有文化上、信仰上、價值衡量上的差異。
認知到他們的不同,並不是要將彼此區隔開來,而是要基於這樣的不同,建立起真正的尊重。



在所謂的「文明」之後,每一個地方都有少數民族問題。



澳洲的紅種人就像不存在一樣,孩子不上課,學校來找家長,就發現他爸媽成日酗酒,也沒有一個像樣的工作,更不覺得上不上課有什麼大不了,這樣的情形在澳洲是慣例而非異狀,人們隔離於教育之外,族群又隔離於社會之外,他們走在路上,跟身旁的白人就好像是兩個空間的人,彼此連瞧都不瞧一眼。


歐洲各國都有吉普賽人散佈各地,他們出現在所有人潮聚集處,地鐵站、商店街、觀光景點,頭上戴著頭巾,手裡拿著紙杯來向遊客討錢,包裏著一層又一層的薄衫,掩不住身上發出的陣陣異味。在許多地方,國家的法律他們不予理會,對他們來說,白人立的法就讓白人去遵守,和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捷克政府為了降低衝突,設立了吉普賽人專屬的教育體系,從小學、中學、大學,與其他民族分隔開來(雖然這個政策在我看來也不明智),他們仍以壓迫之名拒絕受教。


中國新疆更不用說,幾乎全民都與中國政府為敵,死的死,放火的放火,隨著中國官方與國際媒體對立式的炒作,彼此人民之間的誤解日益加深,仇恨得不到化解,無論哪一方的人民都等不到得已安居樂業的一天。



台灣人,請珍惜我們身邊有那麼可愛的朋友,他們從不計較別人對他做過的事,也大方接受樂意學習他人的智慧,包容外界的價值觀,永遠都給予最真誠、最沒心機的反應,知足而和平地與異族生活在一起。尊重他們的不同,也記得他們的可貴,就像他們對我們一樣。





註:這篇網誌在今年1月15日起筆,但是寫來內心沉重,又擔心說教味太濃厚而一改再改,終於在寫完第29週週記時,又拿來修改了一番。

附上兩篇洪蘭教授在2008年和2010年的天下雜誌專欄文章:

《不會背論語不是錯》
http://www.hsin-miao.com/issue/main_view.php?education_id=34

 《讓原住民的天賦自由》
http://www.cw.com.tw/article/index.jsp?page=1&id=42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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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喜歡講聽來的故事,看來的故事,並且讓它們看起來感人無比。就是一個善於煽動的旁觀者,對自己也在裡面的故事卻隻字未提。

這次不一樣了,我被我對自己的多愁善感嚇死了。






這天早上我從床上醒來,然後發現自己除了去要洗衣房的鑰匙,已經沒有其他理由可以下樓了。


我閉上眼睛想像,三樓的327不再門戶洞開,二樓走廊上少了一把打開來等著晾乾的雨傘,或是每天都忘記拿出去丟的一袋垃圾。



這讓我一整天都不敢走下樓梯。






下午又窩回被子裡去了,我先是想起昨晚看完的《霸王別姬》,又想她應該回到香港了,他們應該到機場了,她則搞不好正在英國機場跟過境管理官員吵架。

連夜趕火車回布拉格之後,惡劣的天氣和車況讓我現在仍然頭痛欲裂,但我突然很慶幸自己不是在一週之後回來然後發現人都不見了。

這一天我想像了好多次,每一次提到它,都在心裡想像這會是什麼感覺,鐵石心腸的我肯定是什麼感覺都沒有,就算有也是怕一個人無聊,絕不是什麼奇怪的難過還什麼的。

但是它比我當初在第一班火車上想像的,還重了太多,難解釋得太多。




2010年12月23日
一切一切一切的來不及、來不及和來不及,讓我一邊冷靜地坐在駛往柏林的火車上,一邊不知道是想尿尿還是想哭。

來不及計劃完寒假旅程就要先讀書了。
來不及背完單字就要發考卷了。
來不及寫好終結者的Early hand-in paper就已經十二點了。
來不及讀完終結者的名詞解釋和申論題就要上沙場了。
來不及寫完conclusion就要交卷。
來不及拍到好照片就要洗出來給Filip看。
來不及寫瘋婆子的陳咬金作業,就要跳上火車了。
來不及在煮一頓好吃又營養的大餐就要趕車去了。

好多好多事情,都在來不及的時候硬著頭皮幹了。

訂了德國和法國的Hostel就開始禁止自己上網查旅行資訊了。
一整個大題空白也硬著頭皮交卷了。
雖然已經十二點零二分,但也硬著頭皮寄給終結者了。
沒拍到什麼好東西,還是硬著頭皮present photo story。
最後一碗麵雖然煮焦了,但也硬著頭皮吃了。

但是還有好多事情,頭皮再硬都沒辦法追回。

來不及和西班牙天才說一聲Merry Christmas就把眼神移開了。
來不及在韓國肌肉男失落的時候好好和他說說話就鑽回書堆裡了。
來不及跨過戲院圍欄擁抱Anna和Ira就散場了。
來不及和Jana再喝一杯咖啡就要打包行李了。

來不及再和你們去一次Plzen,逛小魚店,晨練,成功地堆完一個像樣雪人,你們都要飛了。

平靜的毛細孔底下煩躁不安,在火車上打開電腦想要邊聽盧廣仲的Oh! Yeah!一邊激勵自己重寫終結者期末論文。
想不到Oh! Yeah!播完竟然跳到了「最寂寞的時候」,應景的巧合讓我既想小便又想流眼淚。
火車在Dresden Hbf停了將近十五分鐘,整個車廂的人都下車了,剩下我和另一個有禮而沉默的亞洲男士,坐在車廂的兩端,分別望向兩側的車窗。
月台下五顏六色閃爍的燈,陌生的用字和熟悉的連鎖店,在我驚覺寂寞的時候,提醒著,我已離開捷克了。


我一直在想,最後幾天的疲備真的是來自做不完的報告和熬不完的夜,還是我們都在拼命追趕著來不及拗回來的東西。











我才不管誰說我出了國門講普通話比講英文多,英文是工具,朋友是目的,老娘我英文夠好了,不講英文行,沒認識你們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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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塔柏林地鐵回Hostel,聽見一群香港人和一對說普通話的情侶討論新天鵝堡,「進去只有三十分鐘的Tour,Tour一結束就會把你趕出去。」
「但我朋友說裡面很漂亮叫我們一定要去。」
「對啊,大家都說很漂亮、很漂亮一定要進去!但是其實真的還好,而且裡面又不能照相。」
「嗯,所以我跟妳說過嘛,每個人喜歡的東西都不一樣,我們不一定要去他們喜歡的地方啊。」

聽見這句話我就知道不得不回來打完這篇網誌。



如果要給不知道該不該把新天鵝堡安排進蜜月行程的夫妻們一個忠告,我會說,如果你老婆沒懷孕,那就該去(因為有一段小山路),但是老實說,還真的不一定要買票進去裡面看,至於為什麼,我們等等聊。




來到慕尼黑的做的第一件事和我們每一次旅行做的第一件事一樣:吃東西。

「耶!吃東西!吃東西!」這是最近一次張子楠模仿我的時候用的台詞,屢試不爽,所以你知道,我經常在大家決議第一件要做的事時握有很大的影響力。

雖然來到了貴得要死歐元區(也就是幾世紀以來輪流大權在握西歐國家:英、法、德、西等),但是我們仍然做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吃好的。

於是第一站便是坐無虛席、等位子的人比有位子的人還多的皇家啤酒屋,這裡的特色是,大坪數、一堆觀光客、大杯啤酒、貴得要死(但是後來遇到一個大陸人說「好便宜喔」)、服務生再老都要穿露奶子德國傳統服飾、食物很耐吃但長得非常難看。


【皇家啤酒屋】大門口




【皺巴巴但非常有自信的辣阿嬤服務生】




【吃起來還不錯但沒人拍得出好照片的難看食物】





【無題,但我喜歡這張的構圖,由許多細節和資訊組成,由上而下分別是,皇家啤酒屋Logo,大呼小叫發鹹麵包的美眉,吃飽喝足的觀光客,大杯啤酒,以及杯盤狼藉】

吃完之後我們決定去尋找一棟我們後來也一直都沒找到的教堂,在此途中卻發現了一個讓我們尖叫的東西。



【新市政廳前瑪麗恩廣場聖誕市集和大棵聖誕樹】

之後我又遇見了我的老夥伴,



【門廊上的侏儒雕像】

這次和Kuna Hora的聖母教堂那個不一樣,他住在一樓,所以我有幸和他合照了一張相。



之後我們用第一個夜晚做了一些莫名奇妙的事情,不過大概也不會比和門廊上的侏儒雕像合照更莫名奇妙了。

我們買了騙觀光客的糖霜水果,一根三歐元,折合幣約一百二十,是五碗魯肉飯的錢,而且沒有很好吃,我寧可分開買一根香蕉和一大塊巧克力,然後混著一起吞下去。



我們到一間百貨公司裡找廁所,順便逛了玩具部和食品部。



【德國俏皮玩具龍】



【牛角上插著一顆蘋果是什麼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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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德國】

由於皇家啤酒屋我們四個人只點了三份,自以為吃得很省,因此決定帶宵夜回去Hostel吃,內容是一個舖了滿滿的堅果的不知名大蘋果派,一瓶白葡萄汁,以及慕尼黑特有但是每一間麵包店都有的七層巧克力蛋糕(Prinzregententorte),它的特色是名字很長、有七層、長像很普通,一般來說跟其他蛋糕放在一起實在很難讓人注意到它,所以我們的做法是拿旅遊書指著Prinzregententorte這個名字給店員看。


不過這三個東西擺在一起還挺好看,這宵夜也算吃得有品質。





加了我整個畫面又提升了不少品質。




Hostel的電梯非常勉強地容下我們四個人。


這幾天的慕尼黑積了一層雪,不多不少,正好讓路邊的矮樹叢看起來像一大塊灑了白糖的布朗尼。



其實也沒有很像,應該是我隨時隨地都在想要吃什麼。





第二天的行程就是重頭戲新天鵝堡了,必須從慕尼黑搭火車到Fussen再轉巴士到Hohenschwangau(即舊天鵝堡),走一段約40分鐘的山路或是付錢搭馬車才抵達奇蹟似地興建在崎嶇深山裡的新天鵝堡。

在搭火車前先去了超級市場neukauf,發現了從小陪我們成長的無尾熊巧克力小餅乾。








此時張子楠也在對著德國製夾心巧克力自言自語,內容類似是要不要買八十包回去。





這裡的口味種類是捷克超市裡放的兩倍,的確是特別吸引人。





最後她買了優酪夾心口味,背景是一群人在分巧克力。




幕尼黑火車站非常現代化,其規模和設計都形同機場航站。



【車窗上冷得發抖的禁止丟擲異物和禁止攀爬車窗標示】




【轉車經過的Fussen剛剛下了非常新鮮而厚實的雪】

雖然要換車兩次,但還是要不厭其煩地去新天鵝堡,原因是它正是迪士尼童話故事商標的靈感來源,它本身也帶著一個悲傷的故事。它在十九世紀後期,由當時德國南部的巴伐利亞王國國王路德維二世(Ludwing II)開始興建。

路德維二世於1845年出生在現在與新天鵝堡(Neuschwanstein)隔著山谷遙遙相望的舊天鵝堡(Hohenschwangau),僅僅十八歲就登基了,國王生性浪漫並且深深愛慕著表姐茜茜公主(Cici)但是被迫與茜茜的妹妹蘇菲訂婚,卻在婚禮前夕毀婚了,從此他便終生未娶。



【路德維二世出生的古堡:舊天鵝堡】

受到他成長的古堡中騎士傳說和浪漫的童話故事影響,在他短得可憐的在位期間大興土木,建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堡,並且憑著他對藝術的天份將城堡設計得一座比一座更豪華而絕美。



【路德維二世肖像】

當時的巴伐利亞由國會掌握實權,年輕的國王無心從政,只顧著砸下大筆白銀打造宮殿,新天鵝堡便是其中最奢華的一個,除了克服了險峻的地勢,古堡中更具備現代化設施,暖氣輸送、自來水供應、熱水裝製,甚至是電鈴電話幾乎和現代住宅別無二緻。

許多人以為,路德維二世花光了國庫的錢興建城堡,事實上,路德維甚至花光了他所有私人財產和薪俸,不僅散盡家財還持續靠著借款來支付新天鵝堡的昂貴工程。
因此,在這座城堡尚未完成時,他便遭到他自己的內閣成員反抗,他們發動政變,對外宣布國王精神失常,並將他連夜送到貝克王宮軟禁起來。
隔天,國王和宣布他精神失常的醫師出去散步,最後被發現他們兩人雙雙溺死在湖中。但是湖水的水位僅僅及膝,路德維更是深諳水性,他的死便使得他生前一心要打造的童話宮殿,覆上了一層迷霧,縱然他還來不及使用這座行宮,殿內的各個角落仍然看得出這個國王的內心生活。

路德維死後,留下了龐大的債務,但是由於他的三座城堡帶來驚人的觀光收入,成為全德國最賺錢的觀光景點,家族很快就還清了欠款,又再度晉升富族之列。






前往新天鵝堡的旅途其實非常令人愉悅,鐵路沿途的風光都讓這趟路程非常值得。雖然我們沒有搭馬車,但是四十分鐘的山路也不會要你的命,反而在爬到山頂、看到城堡的那一剎那會顯得更滿足。




【駛往Fussen的火車車窗外】


【駛往Fussen的火車車窗外 之二】



【火車上的媽媽和小孩 之 這張照片讓我從此踏上隨時隨地都想偷拍別人的不歸路】

出發前我們先在山腳填飽肚子,吃的是慕尼黑特產白香腸。雖然它裝盤上菜的方式很奇特,但是它非常夠味,口感也很好。



【裝在清湯裡的白香腸】



【搭配鹹麵包吃】





接下來該回答正在計劃蜜月的新人們問題了:該不該去新天鵝堡?
我的答案是,去看,但不一定要買票進去。
城堡內部的導覽行程雖然是包含在票裡面的,但是大約只有35分鐘,城堡內也不能照相,我們遇到的Tour Guide是一個沉默等待的時間比講話的時間多的南歐女人,介紹的內容實在不多,有趣的內容更不多,導覽結束就把你帶出去了,唯一能讓你停留最久的地方就是最底層的紀念品店,所以老實說,買票進場的CP值實在不高。



【貴婦天鵝包 之 這張長得像我媽】



【把路德維二世迷得神魂顛倒的茜茜公主磁鐵】



【四種語言的出口標示,分別是德語、英語、法語和中文(或日文),請注意出口的口,是用Windows符號集選出來的唷】








但是如果因為這樣就乾粹不去新天鵝堡,你就看不到後來讓我們所有人屏息的景像了。







新天鵝堡最美的樣子,其實不是從內部看,而是從山的另一頭的瑪麗鐵橋上看。

在我們去的那一天,通往瑪麗鐵橋的路因為積雪而被圍起來寫著禁止通行,但我們剛好看到三個白人翻過去雀躍地跑進去了。







【任務:爬上瑪麗鐵橋看天鵝堡】







「張子楠!快點過來!」




內心掙扎了許久,我們還是冒著生命危險進去了,但這也成就了至今都讓我念念不忘的美景,因為拍了這張照片,其他的天鵝堡照我都不敢放上來了。










再次警告諸位,山區積雪路滑,切勿拿自己的生命開完笑,雖然我們進去之後發現每五分鐘就有一匹人翻過鐵欄爬過來,但是還是要承認,我們立下一個壞榜樣了,一個沒有讓我後悔的壞榜樣,讓我看到夢境裡見到的城堡,比明信片上美上一百倍,讓通常只說「欸這個有點漂亮耶」的張子楠大叫著「哇也太漂亮了吧」。



【平安翻回來之後太興奮還得寸進尺跟警告標語合照,拜託不要人肉搜索我】



【張子楠啃山腰上路邊賣的糖霜炸菓子】



【張子楠淫蕩地啃山腰上路邊賣的糖霜炸菓子】



結論是買票看到的真的沒什麼,倒不如不買票直接爬山上去也不用錢,想搭馬車也才5歐元左右,但是差別是你可能會覺得沒進去就不算來過天鵝堡,但以我的經驗來說,沒上瑪麗鐵橋才是沒來過天鵝堡。


接下來的一個關鍵點是算好下山的時間,通常光是新天鵝堡這個景點就會佔去半天的時間了,到你下山時可能已經是傍晚了,就算你不像我們一樣冬天來,也會發現這個郊區黑抹抹的沒什麼好逛,明智的方式是當初一下巴士就先看好晚上哪些時間有巴士,算好時間抵達巴士站,馬上上車不要坐在車站外的板凳上挨餓受凍了,否則你和你的另一半會和我們一樣,進了超強暖氣的火車車廂還繼續發抖。



【車窗上冷得擠在一起的禁止標誌】



【暖氣開到最強】

2011116日早上醒來突然沒事竟然打開PPS又看了一次迪士尼三十年前的經典動畫睡美人,其實當時是在動畫片當中找航海王,只是不曉得為什麼按到睡美人,即然開始播了我也懶得改了,畢竟PPS最近只播它高興播的東西。

但是看到王子殺死巨龍衝進城堡裡,發現城牆內的一切都在沉睡的那一幕,我才發現這座城堡似曾相識,驚訝它竟然連內部都和新天鵝堡如此相像,應該說,氣質和色彩都如此貼切。



【新天鵝堡城門內】



【沉睡中的城堡】



【受到巫婆詛咒的城堡】

故事中王子親吻了沉睡中的公主,城堡內的人們也甦醒了,皇室的音樂再度響起,眾人歡心鼓舞。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公主披荊斬棘來救國王的道理,沒有真愛來喚醒他,現實中的新天鵝堡就這樣隨著國王永遠地沉睡了,豪美的大廳未曾完工,國王的寢室就和新的一樣,不曾用過。

在電影的最後面,同一座城再度出現,並且從此成為迪士尼經典動畫的商標,為了讓大家重溫一下順便獻上當年的睡美人主題曲:Once upon a dream


 


第三天寧芬宮行程請待續。(太長了我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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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基百科可以告訴你所有你在路上問得到的事情,但它不能讓你感受到興奮與傷痛。
這是使用資訊科技和聽真人說故事之間最大的不同。


Kačka是第一個和我聊起捷克政治的女大學生,我在兩個禮拜前透過社會科學學院國際學生會辦的Buddy Program認識她,過程很簡單,我上網登入我的基本資料,然後捷克當地學生依據資料選擇他們自己認為合適的輔導(Tutor)對象。

並不是我精神有問題還是帝國主義太重要接受「輔導」,輔導的意思包括文化交流、語言交換、當地風俗民情和一般生活常識等,基本上Tutor是萬用的,一般來說美國人要找的Tutor就是負責在週末帶他們上夜店,找到我的Tutor則是一個民族意識強烈的女孩子,非常樂意回答我任何捷克國家民主進程等相關問題。

但她也不是「憤青」那種,她講著講著還是回停下來問一句:「聊這個會不會太無聊了?」


當然不會,與其說她是一個好聊的政治咖,不如說她是一個絕頂的受訪者,無論我問什麼問題,她都會從歷史、人文、族群、國際情勢等全方位給予完整的回答,只可惜我沒帶著錄音筆,又不好意思喝咖啡喝到一半突然拿筆記出來抄,所以只好憑我的記憶重述。




這一連串的歷史課起因於一個簡單的問題:「為什麼捷克人都愛擺臭臉?」

當然我沒那麼神經病一劈頭就問她這個問題,而是她開場白讓我明白了她是個可以被問及敏感問題而不發火的人,換句話說也是為了回敬她的第一個問題:

“So… do you consider yourself a Chinese, or independent from China? I mean, can I ask about THAT?”
(妳會把自己當成一個中國人嗎?還是妳覺得台灣是個獨立國家。嗯,我可以問這個嗎?)

妳都問了,我怎麼好意思告訴妳 ”No, you can’t.”(喔不,不可以)

“Yeah, of course you can. But it’s a hard question, most of Taiwanese don’t really have the answer and many of us just want it to remain the status quo. But for me, I won’t say it’s an independent country, because as least it isn’t, for now. Saying that we are independent is meaningless if we are not. But I definitely WON’T see myself as a Chinese. To sort this out, we still have a lot more to do.”

套一句國內大陸研究權威趙春山教授在我們的「兩岸關係」課堂上說過的一句話:「各位學了兩岸關係也有一學期了,那麼我問你,什麼是兩岸關係呢?你說,不知道,那你就是真的懂了。你要是說,知道,那就奇怪了,我都不知道兩岸到底是什麼關係了你怎麼會知道?」

所以在稍微哈啦一下兩岸關係之後,我就進入正題了:「為什麼捷克人都愛擺臭臉?就連餐廳裡的服務生都一副我欠他們的樣子?」



「服務生的態度我也有同感,不過我相信這是因為過去共產時期基本上是沒有所謂服務業這種東西,所有的員工都是領一樣的薪水,不管今天有沒有顧客上門,他們領的錢都是一樣的,所以你來,我就賣東西給你,你不來,最好。

「即使我們不是共產國家了,這也已經變成是一個習慣,大家還是這樣做事。當然現在也有一些企業開始懂得維持顧客關係了。

「除了服務生之外,以一般的捷克人來說,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許多人在經歷過許多波折之後,變得不太能信任別人,尤其提防外來的人。

「過去在捷克有很多少數族群,他們之中有些的數量還曾經和捷克人差不多,例如德國人。

「但是在納粹佔領捷克之後,原本相處融洽的幾個族群關係變得非常緊張,甚至有一段時間,捷克人開始排外,捷克境內的德裔居民漸漸感到不再適合生活在這裡,就遷離了。

「現在在捷克幾乎沒有什麼其他族群,大部份都是說捷克語的捷克人,可能只剩下一點點猶太人吧。」

過去和平相處的情況,並不難理解,布拉格人引以為傲的作家法蘭茲.卡夫卡,便是講德語的猶太人,他的所有作品都是以德語寫成。


然而在現代捷克的年輕的代之間,卻出現另外一股矛盾的崇外潮流。

有一天Helena回到房間之後笑著告訴我,她今天遇到一個New type of Czech(新型捷克人)。這個捷克人非常大方地在電車上跟她搭訕,還邀請她去他房間喝酒,她一路上只覺得很好笑,因為他的行為舉止一點都不像一貫內斂的捷克男孩。


她說,和捷克人說話是很有趣的,可以讓她多學一些捷克文,但是這個年輕的傢伙一點也不像她想像中的捷克人,他像是個「新型捷克人」(New type of Czech)。
這個字眼用得恰到好處,就像汽車引擎一樣推陳出新,不同馬力、不同進口商的新一代捷克人。

“He talked like an American.”(他說起話來像個美國人。)

我把這件事告訴Kačka,我問她,這裡明明是東歐,不是應該被週圍國家影響嗎?美國在地理上離捷克那麼遠,政治、國情、文化也天南地北,捷克並不像英國,和美國有共通語言和相似的背景與發展方向,為什麼我們在這裡還是可以遇到那麼多年輕一輩的人,穿著打扮、言行舉止,都像個美國人?

Kačka略帶無奈地笑了一下,說:「我身邊的許多朋友都是這樣沒錯。不只聽美國音樂、追隨美國時尚,在認同上也十分親美,幾乎把自己當成美國人。

「這一點和捷克身為小國的事實有關,加上我們被強國夾在中間,自古以來我們就必須依附在大國之下生存,從以前的奧匈帝國、德國納粹佔領、二次蘇聯入侵,直到今天在擺脫德、俄兩股龐大勢力的影響之後,過去對大國的認同感被大戰時留下的排斥所取代,但是捷克人仍然下意識地去尋找新靠山,此時放眼望去,美國就在那裡。

「在獨裁統治結束之後,人們對共產的仇視更加速他們將象徵民主自由的美國視為捷克的救世主,理所當然地,捷克開始在文化和政治上依附美國。」

即使表示這一切不難理解,但是Kačka仍然對崇美心態不以為然:「我可能比較傳統,但我還是很驕傲自己是個捷克人。」

不知道為什麼,我愈聽愈覺得這個腳本十分熟悉——一個地處歐洲大陸正中央、因為其地理位置上的戰略價值,在毫無抵抗力的狀況下被大國割過來割過去的國家,為了在今天看似和平的國際社會生存下去,持續周旋於強國之間。






我想起先前看過的一部捷克電影《Protektor》(守護者,暫譯),當中劇情的一大重點就是納粹入侵捷克斯洛伐克,但是在電影當中這個事件被輕描淡寫地有點不可思議,人們的反應幾乎是:
「喂,我聽說納粹打算入侵了。」
「不太可能吧。」

過幾天之後:
「喂,納粹真的入侵了。」
「喔好吧。」

當時只覺得,有沒有搞錯,你們講的是不是自己的國家啊,怎麼可以搞得聽到國家被佔領了好像聽到醬酒漲價了一樣啊?就算是導演習慣低調隱晦的表現手法,直接在臉上淡漠成這樣也太不合理了吧?





連在Milan Kundera的《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中,對蘇聯入侵的描寫雖然多了些人們內心的掙扎,但是在行為上卻幾乎沒有任何反抗,吃飯的吃飯、移民的移民、回去的回去,好像在蘇聯坦克開過來之前,就已經認命了。

這個問題我從還沒來捷克就想問了,在我們的印象中,雖然波西米亞自古戰火不斷,但是捷克人卻是一個愛好和平的民族,或者說,過度愛好和平到幾乎任何屎爛侵犯都能逆來順受地混著血水嚥下去的民族。

Kačka問我為什麼想來捷克,我說:「除了因為捷克目前在歐盟物價最便宜的國家之一外,雖然在台灣很少聽到和捷克有關的訊息,但是它的名字經常意外地出現在我面前。在讀過一些關於捷克的事之後,我對這個民族的淡定太好奇了。」

明明是在兩次世界大戰戰火中心,卻留下全歐洲保存最完整的中世紀城市、從共產到民主,不流一滴血的天鵝絨革命、透過全民公投在和平交接下分割捷克與斯洛代克,尤其是二戰時納粹頭一個先佔領捷克,各國歷史課本上就這麼一句話:「德國納粹佔領捷克斯洛伐克」。

當鄰國波蘭為了保衛自己的國家不昔和強大的德意志爭遍體鱗傷,捷克則是讓我百思不解地雙手奉上國土,雖然波蘭首府華沙因此全毀,昔日東西樞紐如今成為東歐最黑白的首都,而布拉格卻一整片乾乾淨淨地留下來,屋頂上豔紅色的瓦礫、童話般的街景仍然百年如一日,而且還年年為它的人民帶來大量的觀光收入,這個民族,究竟是有遠見,還是純粹俗辣?

“I wonder if you guys are really just too peaceful to fight back.”(我在想你們這些人是不是太愛好和平了所以從不反擊)我半笑玩笑地說。

Kačka大笑著說,「妳這句話千萬別到處說,我們聽到”Czech people never fight”,可能就像你們聽到”Taiwan is part of China”一樣的感覺。」

的確是一樣的,因為他們同樣都是來自一段解釋不清的歷史、一個只會激起仇恨的恥辱、讓一個民族永遠抬不起頭的傷痛。

「捷克的近代史是一場鬧劇。」

喔,這句話聽起來又格外耳熟了,真巧台灣的近代史也同樣能套用這個比喻。

「在納粹剛開始壯大的發展初期,當時捷克斯洛伐克政府其實已經有所警覺,由於捷克的礦產資源,在奧匈帝國時期便是著名的軍工廠,有非常完善的工業基礎,因此納粹的首要目標一定是捷克。

「在納粹併吞奧地利之後,整個歐洲都緊張起來了,尤其是英國法國,因為和捷克有過互助協定,如果納粹發兵捷克,英法就會為了屢行合約而被迫捲入戰爭。

「這些國家的首相就約了德國首相到慕尼黑聚首,試圖協調納粹不要發動戰爭,結果慕尼黑會議的結果,就是把捷克國土割給德國。」

「慕尼黑會議」這個關鍵字馬上在我腦上翻到了國二歷史課本的其中一頁,隱約有印象有張黑白照片中幾個白人和小鬍子興高采烈地合照,當時的課文內容似乎也沒有多提這場並沒有改變歷史的會議,也不記得協議的內容竟然包括出賣一個根本不在場的國家。但是此時我聽著背負這段歷史的人,平淡地描述這件事,卻有一種莫名地不平,我忍不住再次確定:

「什麼?妳是說,捷克政府根本沒參加這場會議,然後國家就被割掉了?」

Kačka聳聳肩,點頭。

「沒有人反對嗎?我是說,難道沒有覺得奇怪,他們怎麼有權力這樣做?」

「當然我們也想反對,但是沒有英國法國的保護,當時的捷克斯洛伐克當然很清楚自己不是德國的對手,就算和它拼命也不能改變什麼。」

於是英法總理得意洋洋地回到自己的國家,和人民說,他們成功地扭轉歷史,挽救了整個歐洲的命運——用犧牲某個自己曾經承諾要保護的中歐小國換來的。

當然,我們都知道,納粹在得到捷克之後反而如虎添翼,迅速橫掃歐洲,英法也難逃劫難,他們沒有扭轉歷史,卻狠狠地扭曲了捷克人的心,將信任永遠地抽離。


「至於蘇聯入侵,我想妳看到的是第二次。」

「第二次?意思是有兩次?」

她大笑:「哈,沒錯,我們讓自己國家被同一個敵國佔領了兩次。」

Kačka接著說,第一次為我們都熟悉的冷戰揭開序幕,那是緊接在二戰結束之後,蘇聯壯大,共產政權之爪伸向整個東歐。

「後來有一段時期,當時的總統杜布切克逐漸將捷克斯洛伐克共產社會民主化,也就是被稱為『布拉格之春』的時期,當時人們真的可以有娛樂、自由言論,他們將這個時期的統治稱為Socialism with a human face(帶著一張人臉,換句話說,有人性的社會主義)。

「但是這個政策卻讓蘇聯老大哥不高興,因為他們感到捷克斯洛伐克正在悄悄地脫離蘇聯黨中央的控制,於是又再度將坦克開進布拉格,此時因為國家軍政本來就一直在共產控制之下,因此幾乎沒有抵抗,就簡簡單單、在某個早上大家醒來發現總統下台了,蘇聯又來了。」

就這樣,一夕之間,沉重的鐵幕再次覆上波西米亞,初初解凍的戲劇、藝術、歌舞又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這些關鍵事件大部份是上課上過的內容,但是在聽到他人親口講述之前,他們是歷史課,不是曾經有人在它之中過活的經歷。對真正背負它的人來說,它是如此簡單,又如此複雜。

我驚訝這個中歐小國走過的路不比太平洋那個難以名狀的小島順遂,以及美、蘇這兩個理當敵對的勢力在背叛和操弄這方面的做法竟然可以如此相似,過去我們的教育將美國塑造成一個將世界上苦難的國家領向自由的英雄,但事實上,他們就像世界大洋中的一模一樣的兩股暗流,分別在兩處波濤洶湧、彼此較勁,其餘的人只能繞著他們旋轉、下沉、撞擊、搗碎、毀滅。

所謂的「愛好和平」,背後原來都藏著難以想象的陰謀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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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房週。爽歪歪週。








本週的特色是在暗房渡過每個閒暇的一分一秒,並且爽歪歪。



兩者之間的關聯是頗為直接,但又沒那麼理所當然地直接。




因為暗房活動的確是令人愉悅又帶點興奮,雖然我除了洗照片也沒有摸黑幹其它事,但它就是還不至於讓我爽歪歪。



【晾照片】


爽歪歪的點在於星期一的來臨,也就是首支作品批判大會,當然在星期一之前它聽起來並沒有那麼爽歪歪。



我原本打算像打其它網誌一樣舖陳多一點再帶到這一天,但是這次實在忍不住了只好直接上:


“Okay, so let’s take a look at the next one.”
這句話啟動了這個充滿刺激的一刻,因為我就是next one。


【No.1 批判大會,右二長得很藝術家的那個是我們的新聞攝影老師Filip Lab】



“As you can see, you colleague here had tried hard; otherwise, she’s just a genius.”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改掉這句話當中的任何一個字,這就是原原本本Filip Láb給我的評論,請容許我直譯為中文:「你們應該看得出來,這位同學很認真,要不然就是她是個天才。」








當我聽到的時候還以為他在損我整天賴在暗房不走。
不過再聽下一句話就隨及明白他真的除了字面上沒有別的意思。


“The technical part is perfectly performed. Her enlargements are well-contrasted and focused. But other than that, what makes her pictures so special?”
「在技巧部份已經臻至完美了,她放大後的成品對比和焦距都很妥善,但是除此之外,是什麼讓她的照片那麼特別?」


居然說我的照片特別,我真是此生了無憾了。


【開張第一次按快門的作品,地點:宿舍樓梯口吸菸區】




“There’s always something happening.”
「感覺所有照片都有某件事情正在發生。」
回答的是一個跩不拉機的女生,在第一堂課就自己舉手說摸過單眼進過暗房,一邊說這些沒什麼大不了的但還是花了五分鐘巨細靡遺地跟我們解釋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經驗,很怕別人不注意到自己有什麼能力的一個人。




雖然我也是這種人,但我通常會選擇先做,再說。老實說我一旦動手做也用不著開口證明自己有什麼能力,因為明眼人看得出來的。雖然說這也只是第一次用film SLR拍出來的東西。



【在舊城廣場等待天文鐘響的觀光客,中間是正妹】


“Exactly, these are mostly everyday scenes that you can easily pass by, but she gets to notice them, and put them together in a way that tells the story.”
「沒錯,這些都是日常生活中很容易晃過去的場景,但是她注意到他們,並且把它們組合成一套說故事的方式。」





對,就是這麼一回事。
這位藝術家雖然有大小眼但還是能識英雄,不過在我面前講這些話實在太難讓人反應了,於是我當場雙頰漲紅外加失去語言能力,後面他說了什麼話我也記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他逐一拿起我的照片,帶著肯定的眼神直視我。


【Cars】



【Waiting】





“These are all very great works, well-done, thank you.”
還好看似無止盡的讚美與眾人的點頭就到這裡告一個段落,否則我連青春痘都差點要流濃了。





【我在暗房還不是很暗的時候偷拍的Filip Lab】


最後Filip一聲令下說要來玩Foto Contest,也就是眾人提名投票選出第一名,我的造飛機一圖過關斬將成為最後一個和跩不拉機女PK的照片,提名我的竟然還是兩個我一個多月來一直覺得她們在瞪我的波蘭女生。





【Aircraft 造飛機:在洗的時候不時有人指指點點品頭論足說它太亮、太空,但是同一批人又把它選出來進總決賽】


跩不拉機女8:5贏了我,但是她的8票有一票是我投的,還有一票是最近我跟她疏遠的Hung Yam投的。至於我的票除了張子楠和兩個波蘭女生之外從哪來的我也不太清楚。

女生的友情是非愛即恨的,就算表面上愛,骨子裡也可以恨透你的。此時就看得出來嫉妒羨慕和替你高興有什麼分別。





話說回來,我也不得不承認跩不拉機女的確跩得很有道理,也的確是跩不拉機的。

這一點可以從我們的投票群人口學分析看出來,投給我的人大部份要不是平常不太聽課,要不就是私底下跟我有點交情的;投給她的倒是上課會回答問題,洗成功的照片數也比較多的人。


換言之,她算是獲得中上級專家的肯定,當然其中包括我在內,但是不太確定能包括非愛即恨的在內,畢竟有過一段情,意氣用事的程度極有可能大過於原本就寥寥可數的專業知識。




客觀來講,我對跩不拉機女的作品評價還是很高。她已經可以把景深控制自如,而且懂得運用頂光拍出抓注觀眾目光的肖像,人的比例剛好在畫面的三分之二,整體明暗也取得完美平衡。


並不是我特地顯得謙虛還是沒自信,我的照片本來就不是什麼技巧純熟的作品,在攝影上並沒有很大的特色,但是相對而言,看的人也不需要什麼鑑賞能力就能喜歡上它。不必提什麼聽起來很高級的理由,用一大堆專有名詞,什麼exposure time啊、range、depth還是 composition什麼的。

你會喜歡,那是因為你喜歡它真,也喜歡它帶給你的真。



畢竟她的照片是約認識的人來拍的,跟我冒著生命危險還得看機緣得來的還是有點差距(毫無謙虛或沒自信之狀)。











最後下課時我跟兩個波蘭女生說掰掰,她們又瞪了我一眼。



這大概就是特殊情誼孳苗的方式吧,就好像十月圍城裡曾志偉演的英皇警總送完車隊最後一程要離開時,王學忻也是瞪大了眼睛什麼都沒說。


所以某天中共打來時,波蘭說不定會成為台灣的神祕救星。







【噴水池畔】


Dobrý den.
Mužu dostat klič do fotolaboratoře?
這句話很長而且很容易打結,但是卻成為我最流利的一句捷克文:

你好,
可以給我暗房的鑰匙嗎?





編者記:很明顯地看出來我跳過了八百週直接上Week 9 annotation,但是有寫總比沒寫好,當然Week 7是做了不少事,期中考後我真的會補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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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週是經血來潮(同時也是心血來潮)前焦慮週,大腦運作與布拉格室外空氣同時凍結,連一般的生活對話都有困難,不但沒什麼讀書,還出奇地沒什麼出去玩,更沒什麼深度了解捷克文化之類的屁,但是有件事情到是不能不做:吃。

但是焦慮成這樣根本不可能再去吃什麼大餐,所以想瞭解捷克美食的人請跳過這篇,因為接下來的食品並非以美味為主軸,如果硬要分類應該是比較接近野地生存之類的。

這個星期,幾乎每一餐每一頓都是在下我親手煮出來的,所以既然我只做了這種事情,也只能在這裡寫這種事情,順便提供給同樣身在異鄉、毫無下廚經驗(烹飪高手也請跳過這篇)、買不到熟悉的食材、不想三餐老是在外、想從吃的方面省錢的人參考,當然我列了那麼多條件,留下來看的人大概所剩無幾了。

首先介紹一下在經濟拮据的狀況下可以買哪些道具來使用,目的是花最少的錢,達成最多的功用。


鍋具

一般來說你會需要兩種鍋子——平底煎鍋與湯鍋,除非你像我一樣勤儉持家到連鍋子都不想多買一個。

煎鍋的挑選首重不沾,因為你大概可以想像,新手下廚時抓不準油量有多會「沾」。

也不要突然哪根筋打到去買一個深度低於三公分的煎蛋鍋,當然如果你有閒錢想買一個專門煎蛋的那也就隨你便了,但是以亞洲人身在西方世界來說,沒事炒個飯是在所難免的,尤其在只買得到泰國米(米身長、煮起來非常不黏、粒粒分明、不用隔夜就可以開炒)的地方,你幾乎不會像在家裡一樣光吃白飯配菜。


【我只有一次在TESCO買到不是泰國長米(Long Rice)的米,帶著非常破爛的半透明包裝且價格奇低,用深海軍藍寫著drzáda RYŽA,煮起來很黏,反而類似在台灣吃的米,適合煮粥和白飯,但不適合炒飯】


如果你像我一樣只想買一種鍋子,高度請至少高於一般的煎鍋(因為你不但要拿來炒,更有可能拿來煮湯)。另外,它一定要有蓋子。

亮面金屬鍋(不銹鋼或鋁鍋,但我只找到不銹鋼)看起來雖然很醜,但他才是將來能夠陪伴你渡過一生(或一年)的伴侶。

我一開始挑選鍋子也是完全外貌協會,因為除了外表之外我也不知道該用什麼當根據,但是當我燒壞了我買的第一個鍋子——覆著一層非常時尚的深灰色烤漆並裝有柔順好握的流線型手把,連身材高度都是一等一但只要80克朗(台幣140元)——之後我就完全明白從他那裡是得不到什麼真愛的。

【被燒壞之後露出鐵銹沒路用的腳小】

於是兩天後的夜裡我帶著新鍋子回家,他長得不值一提,價格卻高出了5 倍(380克朗,680台幣),但是直到今天我們的情感穩定,有信心會長久地走下去。

所以有了我的前車之鑑,請不要為一時的意亂情迷所惑,更重要的是不要貪小便宜,價格偏高的鍋具是一項帶來幸福的投資


廚具

廚具的挑選必須配合鍋具的材質,陶鍋、瓷鍋或是剛剛提到不受歡迎的帶有烤漆的不沾鍋,都必須使用木製或塑膠廚具,否則非常容易造成刮痕,刮痕帶來的結果就是更高的燒焦機率,以及暗藏其中的細菌。只有金屬鍋才能用金屬材質的廚具,不過我買來的不銹鋼鍋上的指示仍然建議我用木製或塑膠,但是由於我們對塑膠放在熱食裡的印象總是毛毛的,最簡單的方法就是:不論買什麼鍋,用木製廚具就對了!


刀子
由於你不太可能買一整套十六支不同尺寸的日本超廚刀,一般只要區分兩種就夠了:鋸齒狀和平口刀。
鋸齒刀口的好處是可以切麵包,而且切完不會面目全非。
壞處是:切青蔥時會面目全非。

所以買哪一種,完全看你打算犧牲麵包還是青蔥的相貌,對我來說是沒什麼差異,反正切得再醜都還是能吃的。

但是不管買什麼,最重要的是有戴套,原因很簡單:戴套才有保險嘛。

不要以為我純粹是為了開黃腔才特地叫你戴套,對我們以擁擠宿舍為生存環境的人來說,沒事弄來一把刀,是很難安置的,插在碗裡、掛在牆上、收在抽屜還是平放在桌上都會有生命安全的疑慮,所以如果不想發生絕命終結站式的劇情,還是買一把有套的吧。


【非常省錢的組合:煎煮並用的不銹鋼鍋 380 克朗、切鋸並用的TESCO刀 90克朗、木湯匙 40克朗、同時拿來當湯碗和粘板用的深口盤 60克朗】


其它器具如粘板、刨刀、電鍋,請自行衡量財力與需求,但我是沒有啦。






對我來說鹽是一個比糖更重要的調味料,我並沒有買糖,但我買了兩罐鹽。
其實我本來是想買一包糖跟一罐鹽,想不到這個國家的鹽包裝得跟糖一樣,所以最後我有無限量的鹽可以使用,但沒有糖。

但是無論如何,一旦你決心自己煮,鹽是一定要有的(一罐就好,不用跟我一樣買兩罐)。尤其是在你初下廚時,不一定每一道菜都符合期望,然而任何東西只要本身的味道太超出意料之外,都可以在灑上一點鹽之後獲得舒解,畢竟只要是鹹的都是能下飯的。

另外,家裡放一罐鹽的另一個好處就是你喉嚨痛時可以拿來泡溫水喝,不要小看這個功能,以布拉格為例,我抵達的兩週後就有一種病毒開始肆虐,第一個症狀就是:喉嚨痛。

【由左至右分別是:一看就知道是鹽的健康海鹽、看起來像糖但其實還是鹽的精鹽、後來忍不住去買的最基本的結晶糖(非烘焙用白糖)】

捷文小常識:
sůl,發音sooool,也就是鹽巴(salt)
cukr,發音tsoogrr,也就是糖(sugar)


奶油
奶油的挑選是非常致命的關鍵,首先,它必須有兩種功能,可以生吃又可以熟煮,熟煮就不用說了,所有的奶油都可以熟煮,但是生吃就要特別注意了,這樣一來就算你某天懶得煮東西或是整間宿舍停電,還可以拿它來塗土司。

雖然據說植物性油不冰不容易壞(這我存疑),但是動物性油在高溫時較不易產生質變,所以這一點請自行衡量家中是否有冰箱(沒有就要植物性)、是否偏好油炸或烘焙食物(愛吃這類就要動物性)。總之性命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我買了奶油「順便」也拿來當油使用,例如炒蛋、炒麵、炒菜、爆香…。當然這是很怪的作法,而且一不小心就是燒焦,所以一罐橄欖油或花生油也是很好的消費,而且大概也是每次下廚都會用到的東西。

一般在台灣傳統媽媽們都會用非常健康的方法取得動物油(豬油、雞油),也就是去菜市場買一塊肥肉回來榨(ㄗㄨㄚˊ),這裡當然也找得到肥肉,但是你拿給我我也不知道該拿它怎麼辦。

基本上小孩子(也就是我們)並不是那麼介意菜裡面都是奶油味(聽起來不像天堂嗎?),所以我覺得奶油是非常值得消費的東西。

給毫無料理常識的讀者:我說的奶油是一大塊有點黃黃的那種,如果你看了那麼久還以為我講的是蛋糕上白白的鮮奶油那你真的是有點危險,不過還好有我在,我會細心講解所有你可能會犯下的愚蠢錯誤。

如果你和我一樣生活在一個沒有自己看得懂的語言的世界,挑選時有一個最保險的作法:找包裝最精簡、字最少的。因為它絕對是不含任何奇怪口味、非為特殊用途設計的奶油。



法國麵包

對,就是電影裡面媽媽們抱著的紙袋上方捅出來的一根東西,硬硬的。

當然麵包的選擇有很多,甜甜圈、白土司、全麥,以及最便宜的餐包。
會指名法國麵包當然有我的原因,絕對不是因為對「法國」這兩個字特別有好感或是聽起來特別高級這種無聊的理由。

我們都知道法國麵包很硬,那是因為它的組織綿密紥實,也因此,如果你和我一樣喜歡喝湯沾麵包,而且可以吃一大堆當作一餐,法國麵包在吸收湯汁之後便能帶來更大的飽足感。

另外就是它對於懶蟲,或是賣場離住的地方很遠(在國外特別能感受到)的人是一個絕佳的選擇,因為你不一定天天能買到新鮮的麵包。

大家都知道麵包這種東西,放一天就會面目全非,不是變得歪七扭八,就是硬得不像話,但是這些都不會發生在法國麵包身上,它是堅不可摧的大無畏麵包,在室溫下放三天都跟你剛買回來時一樣,一樣硬,絕不會變得比較軟或是更硬(三天之後就有這個風險了)。

當然它還是會發霉的,所以還是請你盡快吃完它,也不要過度興奮一次從賣場帶回來太多,以一個人來說,一次買回1根XL size的就夠吃了,吃太多你可能也會怕,除非你像我一樣欲罷不能,那就可以在下一次購物時再依次加根。

最後,你買回來時可能跟我一開始一樣帶著一個疑惑:這麼硬怎麼吃?
可能隨及就把這股疑惑轉化為憤怒回來這裡留言罵我,但是這一切是有解決方案的,我說的是真的可以解決問題的方案,不是每次跳出來都沒在幹嘛的Windows解決方案。

方案一:吃麵包沾湯,如此一來硬度都不是問題,你反而還會感激它夠硬,不會在沾湯後令人失望地呈現鬆垮狀態。

如果你打算直接吃它而不沾湯又怕它傷害你的牙,我們也有方案二:準備一個平底鍋,我們要做的是加熱它
要是你有吃過剛出爐的法國麵包,你就會驚訝它是多麼地酥脆鬆軟,但是我們通常買到的已經放了一整天了,所以我們知道,歲月不饒人,也不饒麵包。
但是透過非常簡單的加熱過程,卻可以產生驚人的回春效果。
在這裡我列出幾點過程中必須注意的地方:

一、平底鍋務必是的,請拿張紙巾把它擦乾淨或是耐心地等它烤乾,任何一滴水都是不可原諒的。

二、不要加蓋,麵包變得難吃的關鍵是水份的吸收,加熱的目的便是去掉水份,加蓋的後果就是什麼都沒變。

三、這種回春的幻象是稍縱即逝的,在加熱後如果不打算馬上吃,那麼馬車變南瓜、老婆變黃瓜,口感不但不會酥脆鬆軟,還有可能更糟,因此如果你還要用平底鍋炒個蛋或煎個火腿,do it BEFORE you get to the bread,請把麵包放在最後處理,不要怕其它東西會冷掉,動作快一點就是了。

四、你可能會想把它切片再作處理,老實說就算不處理你也會需要切片。趕時間的人建議直接用折的,要求完美的一餐的人才需要拿刀出來。當你和它針鋒相對時,可能會發現你鋸了半天它不動如山,那麼請你把它翻過來,從下盤著手,會帶來較低(但還是有)的挫折感。

你可以選擇直切或斜切,直切(就是刀與桌面呈九十度)較容易,斜切(像拜拜用的香腸一樣)麵包(或手指)斷掉的風險較高,但是切出來比較爽,大塊又有美感。不過無論如何,對付硬邦邦的東西時還是要萬事小心,保持耐性,尤其當這個東西的顏色和手指膚色差不多的時候。


蘋果

這個全世界都有量產或進口的東西實在不太需要什麼介紹,但是值得注意的一點是紅蘋果與青蘋果的差異。

在台灣大部份都會買紅蘋果,因為大家都有「愈紅愈甜愈好吃」的概念。

沒錯,青蘋果的確略帶酸味,但是香味和營養價值絕對不輸紅蘋果,而且口感非常脆(!),沒有某些人不愛的紅蘋果沙沙的感覺,因此它也逐漸成為我的新歡。

唯一的問題是,我買了蘋果除了單吃,也會拿來煮一種非常家常的早餐(「家常」在這裡的定義是:耗時、營差價值高、美味度尚可,但賣相奇差),此時要注意,青蘋果的鐵質含量較高,過度加熱之後會產生一種生鏽的味道(?!),這在與修冷氣的男孩相戀之類的故事情節裡可能會覺得很浪漫,但是你絕對不想在你的早餐裡聞到這種東西。



本來我是打算先寫道具、材料,再進入正題告訴你我煮了什麼,但是想不到轉眼間就打了四千字了,所以我決定先休息一下,敬請期待料理篇,雖然說也沒什麼好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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